他的话让时染觉得胸腔里那些难以言喻的沉闷难受变得更加具体，这种情绪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平坦的肚子，里面竟然孕育着一条生命。
好神奇啊。
如果没有下午发现监控的事情，也许在看到这个小孩的到来她不会这么排斥。
她说过不想要被监视，让他尊重她的隐私，可他却在公寓里装满了密密麻麻的监控；她明明确确说过不想那么快要小孩，可他表面上配合，实际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有个小孩或许也挺好的，但是一想到他的偏执和占有欲，如果生下的小孩也是这样……
“打掉吧。”
时染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
莫名地想到很多小说开头都是男主让女主打掉孩子，女主伤心欲绝死活不愿意，以前她还觉得那些男主就是个人渣，不负责任还狠心。
那么可爱的小蝌蚪说不要就不要。
没想到有一天这三个字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真特么像个渣女。
“什么？”
她的话像是魔咒一样，重重砸在陆北宴心上，带来近乎痉挛的疼痛。
从医生说染染怀孕了，他就跪在她床前。
他想过染染醒来的很多种可能，她会不可思议，会诧异，会怀疑他，或许可能会开心……
可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
“我说孩子打掉。”
女孩儿声音冷漠，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细长眼睫轻轻扇动垂落，一片好看的扇形阴影掩盖她眸底所有情绪。
陆北宴的双手瞬间紧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漆黑双眼沉沉盯着她，嗓音喑哑：“为什么？”
时染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敛起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尽漠的冷。
“我说过先不要小孩，你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
我说过不许再监视我，你也做不到……
陆北宴眸光深谙，睫毛轻颤，眸子里情绪很冷，其实他骨子里比时染要冷血得多。
除了时染，所有一切在他眼里都无关紧要，眼都不会眨一下。
小孩要不要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时染的态度和她的健康。
他跪得笔直的脊背微微弯下去，像是被她的话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真的那么不要想他的小孩吗？
为什么？
难道是真的想着有朝一日还要离开他吗？
他完全想不到，染染会这么狠心。
小孩子说不要就不要，那他呢，以后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说不要就不要了。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他该怎么办？
本来他的跪只是想要适当的装装可怜，以为染染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现在他的跪已经让他压弯了脊梁，保持着跪姿太久，膝盖关节处已经发麻，他却感觉不到似的，往前挪了挪。
去握她的手，像是终于接受了她要打掉孩子的态度，也习惯性把那些愤怒情绪压下，开口乞求：“染染，不要打掉好不好，对你身体不好。”
时染甩开他的手，侧着背对着他，睫毛不断轻颤，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染染，医生说已经两个月了，胎儿已经初步具有人形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小孩，我们生下来，好不好？”
“我保证以后我都听你的，不会再这样了，宝宝，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宝宝……”
陆北宴的话一句一句落在时染心上，她轻抚着腹部。
宝宝，对不起。八壹中文網
她过不去下午看到覆盖满屋子监控的事情，可现在也不想拿这件事情和他吵，吵来吵去，他每次都认错，可每次他还不是我行我素。
陆北宴从夜晚八点一直跪到凌晨两点，进出换药水的护士第一次看到这副画面时着实吓了好大一跳，震惊她全家。
霸总这是做错什么了？竟然跪、跪着？
这是她可以看的吗？？
陆太太不是怀孕了吗？这不是大喜的事情吗？
后面又进来换了两次药水，看到他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跪着，还一个劲儿的说着：“我错了，我错了，宝宝，你原谅我好不好？”
那语气可怜卑微得小护士恨不得魂穿那个叫染染的狠心女人身上，然后原谅他！！
更恨不得陪着他一起跪！！
但她只是个旁观者，只能默默进来换完药水之后又默默出去。
传闻中陆总爱得更卑微果然没假。
这卑微的不是一星半点，是简直了。
凌晨两点半，听到女孩儿绵长的呼吸声，陆北宴皱着眉轻叹一口气，手扶着床沿站起来，腿麻得似乎已经失去知觉。
他坐在床沿上，腿部传来的麻痹感遍布全身，却不及心里的万分疼痛。
看着女孩儿的睡颜，眼尾衔着点点泪星。
他微微笑了下，染染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她也不舍得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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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雨绵绵的早上，时染穿了一条碎花裙子，一个人开车来了医院，今天她预约了医生做人流。
医院里充斥着酒精消毒水的味道，墙壁是纤尘不染的白，她坐在蓝色椅子上静静等待。
“时染。”护士的呼唤让她抬起头，像个机器一样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了一个手术室。
手术室里医生带着白色塑胶手套，面无表情例行公事问她：“真的决定好了吗？不要这个小孩？已经两个多月了哟。”
一颗晶莹的泪从她眼角滑落，时染看着亮得刺眼的白炽灯，点了点头，低嗯了声。
麻醉剂打进她身体里，逐渐失去知觉，微微闭上眼之前，空中却出现了一个小孩的模样，是个可爱的小宝宝，白嫩的一张脸却哭着。
澄澈的眼神充满恐惧以及对她的控诉：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我好不容易才选你当我妈妈，你怎么不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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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虐啊！已经双向奔赴了，再虐也不会虐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