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城外一公里处,一匹马驮着背上的人缓缓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跑来,马背上的人吃力的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城门,猛地坐了起来,驾着马加速向城门奔来。
那人挥舞着手中的军旗,扔到城门之上,军旗展开,城墙之上的人顿时看到是凌大将军的军旗。
“快开城门,开城门!”
城墙上的人连忙让打开城门,那人驾马长驱直入,高喊着:“陇右大捷,大军凯旋!陇右大捷,大军凯旋……”
城门外,众将士击鼓列队迎接凯旋的凌大将军的军队,圣上派来的公公曹成带领一众太监在城门前等待着凌大将军凌不疑的归来。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高举着凌字军旗的队伍出现,即将到达城门之时,自动列队,从后方缓缓迎面走来一位骑着战马的将军,这便是凌大将军凌不疑了。
“凌不疑听诏。”
凌不疑翻身下马,上前听诏。
“制诏前将军凌不疑,斩将破军,制胜千里,荡贼寇之危,平干戈之事,经此一役,天下初定,功勋尤著,今封凌不疑光禄勋副尉,统领羽林卫左骑营,另总领北军五校之越骑尉,加官侍中,可入禁受事,特赐带剑履上殿,上朝不趋,赞拜不名。”
“臣,谢恩。”
“凌将军请起。”曹成连忙上前扶起凌不疑,“将军接诏吧。”
凌不疑伸手接过诏书递给了身后的随从。
“听说将军归来,圣上一宿未眠,他本欲亲自来迎,被御史左大人给劝住了。”曹成从身后小太监的手里拿过车服,递给凌不疑,“凌将军,赶紧换上圣上赐的车服,咱们先行回宫,圣上亲自设宴为您接风。”
凌不疑伸手接过车服,披到身上,然后转身上马,“转告圣上,臣收到要案信报,待处理完之后,便回宫中陪圣上用膳,届时,臣会亲自向圣上请罪。”
然后面向众将士,“出发!”
“是!”
凌不疑率领众将士像来时那般绝尘而去,救曹成一脸疑惑,叹了一口气,“这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女公子,李管妇已经在外面催促许久了。”
莲房看着床上的女公子不由得一阵心疼,女公子本是程家的四娘子,前些日子只是发起了高烧,程家老夫人便美言称送女公子来此小院养病,实则是任她自生自灭罢了。
程少商嘴唇苍白失血,慢慢地,她将背脊倚在床头,克制住身体那疲倦的下滑。
她缓缓伸出手,示意莲房附耳过来,莲房上前弯腰倾听。
交代完莲房,程少商又咳了几声,自己没有在这小院中高烧离去,这程家又派人接自己回去,定是发生了大事,而且是自己非回去不可的大事。
另一边的山顶之上,凌不疑带众将士俯视着山下这一处小院。
“少主公,抓吗?”凌不疑身后一个清瘦的男人问道,这是他的心腹之一梁邱起。
凌不疑看着下面的状况,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急。”
门外李管妇透过门缝见催了许久房中房中始终没人出来,不由得叉起腰来。
“莫不是病死在里面了吧?程四娘子,你要是还有一口气就起来给我把门开开。”
院中还是无人回应,李管妇撸了撸袖子,往手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双手搓了搓。
“我还就不信我今天带不走你了,今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就算是死了也要给你拖回去!”
李管妇示意一旁的丫鬟们让开,自己扭了扭腰,打算自把门撞开。
李管妇叫嚷着向门冲去,在即将碰到门的时候,门开了,但她却直直的冲了进去,竟是一头扑进了房前的草木灰中,顿时沾满了全脸。
程少商披着一床被子走了出来,说是被子倒不如说是一块厚一点的布,用手在鼻前轻轻挥了挥,又咳了几声,然后蹲下身来与李管妇对视。
“李管妇不知,这屋子潮湿阴暗,虫子多,我前几日让莲房去问二叔母要一些驱虫的,二叔母说用这些草木灰就行了,我听闻李管妇要来,便让莲房把这些草木灰拿出来,你瞧瞧,这才刚拿出来,正要开门,谁知道李管妇却如此不知礼仪的闯了进来,还弄了一身。”
说完这些,程少商缓缓起身,手搭在莲房的手上,“李管妇,可以启程了。”
李管妇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木灰,又将脸上的抹了抹,知道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便没有过多计较。
“那老媪准备上马车了,看来这董贼应该不在这马车上。”
凌不疑另一侧一个稍微胖一点的男人说道,这应该是他的心腹之一的另一个梁邱飞了。
凌不疑侧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看着山下,“你这眼睛应该去治治了。”
梁邱起接过话,“哪来的什么老媪?那明明是一个小女娘。”
梁邱飞定睛一看,还真是一个小女娘,只不过这是哪家府上的女公子,穿的如此粗陋?
走到马车前,程少商看到地上有一排凌乱的脚印,从马车一直延伸到院旁的草垛中,她看了一眼之后便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莲房摸了摸马车的被褥,“这车上怎么一股汗馊味?莫不是李管妇身上的?”
李管妇在车外听得清楚,赶紧让车夫启程。
“这不是李管妇身上的,这是多日未洗澡的男人味。”
程少商没有坐在马车的主位上,而是靠在一旁。
“男人?男人什么味?”莲房震惊马车上为何会有男人的同时,也不忘问男人是什么味道。
“臭味。”程少商用下巴指了指一旁主位上的被褥。
凌不疑看着程少商上了马车,掉头下了山。
马车内,程少商从怀中掏出刚才李管妇送来的一块饼,慢慢的吃了起来,被扔在这小院中月余,已经许久没有吃过热食了。
莲房看着程少商小心翼翼的吃着手中的饼,不由得一阵心疼。
“只盼家主和女君能早日归来,到那时女公子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程少商放下手中的饼,抬头看着莲房期盼的样子,虽是不忍,但还是出声。
“说不准呢!”若是在乎自己这个女儿,又为何十几年从未关心,连封书信都未曾有过。
“那至少不用像现在这般,这般急哄哄的赶着回去,女公子还带着病呢,也不知道是为哪般!”
“还能是为哪般?自然是府上出了比置我于死地的更大的事!”
程府,程老夫人吃着手中的大葱,好不快活,一旁的二房夫人葛氏来回踱步。
“我这从大早上的心里总是不踏实,君姑,不会是要出事吧?”
“呸呸呸,你少方我,我们家大郎战功赫赫,眼瞅着就要回来了,有什么事是他蹚不平的?”
程家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连连呸了好几声才放心。
“我就是担忧此事,这明白的知道您将四娘子送去庄子上是为了管教她,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
程老夫人瞪了葛氏一眼,她连忙话语转了个弯。
“和我,联手苛待了她呢!万一这丫头在婿伯面前又说了些不知轻重的话,那萧元漪知道了,不得觉得您当年把那四娘子硬留下来,就是为了让她吃苦?”
“那四娘子,跟萧元漪一样,讨人嫌的东西,她苦?她能苦得过我?我带着三个孩儿长大,我容易吗我!想当初……”
“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老夫人,回来了。”
进来一个丫鬟,打断了程老夫人的情绪,一旁的葛氏松了一口气,这旧事自己可是听的够够的。
“回来便回来了,嚷嚷什么?送她回房不就好了。”
被打断情绪的程老夫人有些不痛快,自然语气也不是很好。
“不是四娘子,是家主回来了!”
程老夫人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谁?”
“是家主!”丫鬟脸上挂着笑容,又重复了一遍。
程老夫人连忙起身前往大门前,一路上嘴里都念叨着,神仙保佑,我儿大郎回来了。
待到门口,她彻底傻了眼,骑着马出现在门前的哪里是她的大郎,明明是那萧元漪。
“君姑。”萧元漪身穿铠甲坐在马上,向程老夫人行了一个礼。
程老夫人才懒得理她,她在找她的大郎程始的身影,“回来了,你都回来了,我儿大郎呢?”
这时军队后方传来程始的声音,“元漪,元漪,你喜欢的蜜饵。”
程家老夫人看到程始赶忙过去,但程始眼中只有萧元漪,跑到她面前将蜜饵递给她之后才发现跑到队伍后的阿母,连忙过去。
“我儿眼里只有他的新妇,没有他阿母。”
程老夫人像个小孩子一样闹了脾气。
“那元漪成了儿的新妇,儿自然是要对她好的,阿母也不希望儿是一个不好的郎婿吧?”
程始扶着老夫人走到军队的最前面。
“君姑,嫋嫋这十几年劳烦您照顾了,怎么不见她出来迎接?”
萧元漪翻身下马,不见程少商的身影,连忙询问。
“是啊?怎么不见嫋嫋?”程始这也发觉没有嫋嫋。
程老夫人和葛氏对视了一眼,不知怎么开口。
路上,程家的马车突然被拦住,来者正是凌不疑他们。
那李管妇上前行了一个礼,“将军,拦住我们何事?”
“奉朝廷旨令,捉拿嫌犯。来人,搜马车。”
凌不疑没有开口,只是身边的梁邱起代为回答。
这李管妇虽说蛮横,但还是知礼仪的,怎会让外男看自家女眷?
“慢,车上乃是程始程校尉家四娘子,再无旁人了,诸位将军,我家女公子尚未婚配,怎好轻易让男子搜车?”
梁邱起本欲强行搜车,被车上的程少商开口打断。
“李管妇住口,吾等既是武将家眷,更当听令行事,岂能耽误诸位将军公务?诸位将军,就念在她獐头鼠目蠢如猪狗的份上,莫要见怪。”
程少商这一番话,既咒骂了李管妇一顿,又表明了自己的明大义,李管妇也不敢出言反驳。
“女公子当真敢被搜车?”
一直没有开口的凌不疑出声问道。
“既是朝廷捉拿要犯,程氏自当听从,做事不亏心,自然敢。只是搜车之前还请少将军上前一步说话。”
凌不疑只好驾着马缓缓走到马车前,他到要看看这个小女娘能说出什么!
“说。”
“少将军,搜车能有什么趣味?我家旁边的草垛里,那才有趣的紧。”
程少商从车内伸出一只手为凌不疑指明了方向,只见那手指纤细,肤如凝脂。
“天干物燥的,若是不小心着了火,说不定还可以大变活人,到时候,可就更加有趣的紧了。”
李管妇在一旁听的心里直打鼓,连忙上前,“将军,我家女公子高烧半月有余,整日胡言乱语的,将军千万不要当真。”
李管妇脸上还有一些未擦去的草木灰,这一着急,脸上更是引人发笑。
“当不当真的,烧一下不就知道了?”
程少商语气坚定,不见得是假的。
“少将军,我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一个草垛还是烧得起的。”
李管妇这一听还了得,“烧不得!烧不得啊!”
凌不疑示意让手下控制住李管妇,并捂住了她的嘴。
梁邱飞翻身下马,来到车前,“少主公,我们还是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还请这位女公子下车一搜。”说着就要去掀那帘子,却被凌不疑用剑鞘挡住。
一个士兵骑着马直奔小院,手中还拿着火把。
本身就没有离开多远,在此处也还是能看到小院,待那士兵将火把扔到草垛上,不一会便冲出来一个人,另外两名士兵连忙将他捉住。
那人被捉了还仍然喊着,“误会啊,将军。”
“放行!”凌不疑看人也抓到了,就让手下放开了李管妇。
李管妇看到那人被抓,不知如何是好,“这……这……”
“李管妇!将军都说放行了,怎么还不肯走啊?”车内程少商的声音再次响起。
“四娘子你……”李管妇气急败坏,指着程少商的马车就要开骂。
“要想活命,就别废话!押着些走。”
一边跟随李管妇一同前来的符登赶紧押着李管妇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那人被押到凌不疑的马前跪下,“将军,误会啊!我是程始程校尉的亲舅父,念在你们都是军中同袍的份上,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董仓管给凌不疑磕了一个头。
一旁的梁邱飞听了这话张大了嘴巴,“刚才马车上坐的,当真是程家四娘子?你当真是她亲舅爷?”
“千真万确。”董仓管起身看着梁邱飞,指着离去的马车,“程少商,她不过是个有爹娘生,没爹娘管的野丫头,她懂什么亲长理短的?将军,看在程校尉的份上,您饶了我吧!”转身又朝凌不疑磕了一个头。
凌不疑没有说话,只是骑着马离开了,然后来到程家的马车后,看着马车出了神,“程少商。”
程府,程老夫人在正堂笑的开心,“儿啊,来吃,来吃。”不停的朝着程始口中填着糕点。
“儿啊,葛氏刚才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哎呀,这个四娘子吧,性情顽劣,我们给她送到乡下去呢,也就是想管教管教她。”
程老夫人说完又笑了几声,一旁的葛氏也低头赔笑。
程府外,马车到了门口,那李管妇就嚷嚷着停车,自己先跑进了府中,口中还嚷嚷着,“夫人,夫人!”
葛氏一听差点被凉茶呛到了。
“夫人,出大事了夫人!”
程老夫人连忙放下手中的糕点,“出什么事了?”
“夫人,就是那有娘生没娘养的四娘子,害的咱们董舅爷……”
第一个出来的葛氏连忙制止,“闭嘴!你胡诌什么?”
“你方才说,谁有娘生没娘养啊?”
萧元漪在屋中,出声质问李管妇,李管妇还未反应过来。
“就是那程少……”葛氏和程老夫人连忙制止让李管妇切莫再说下去。
一个商字说完,李管妇就在正屋门前看到了程始萧元漪两夫妇,顿时晕了过去。
程老夫人和葛氏对视一眼,转过头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众人都没说话。
莲房和符登小跑到程始和萧元漪面前,跪下行了一个礼,“家主救命,女公子高烧不退,被她们丢到庄子上自生自灭,险些送了性命,今日李管妇却忽然上门,嘴上说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死了也要将女公子拖回来。”
“那我家嫋嫋现在何处?”程始和萧元漪听了此话,自是十分后悔将嫋嫋留下来。
“阿父,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