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此时有些难过。
眼眶微红，情绪低落。
甚至，连眼中的光都有些暗淡。
这是她的告别演出，演唱会之后，公司也会与她签署正式的解约文件。
从此之后，她大概会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
她心不甘，她才28岁。
可又无可奈何，娱乐圈就是这样，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本来想着，最后一首歌，和一位歌迷合唱，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现场这些还记得她的上百位歌迷一个交代。
然而，上来的却是一个酒鬼。
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只是闻到一些他呼出来的气息，就有种令人眩晕的感觉。
不过他好像还挺帅的呢。
稍长的头发下，一张俊朗的脸。
只是，他脸上的是眼泪吗？
看起来很伤心，是跟女友分手了吗？
余音莫名其妙的在面前这个陌生醉酒男人的身上找到了一丝宽慰。
至少，这个夜晚，不只是她一个人悲伤。
就在余音准备喊助理过来把陈末扶下去的时候，陈末的嗓子里，发出了声音。
余音微微一怔，他好像在哼某种旋律。
只是声音太小，即便是有话筒，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余音身体往前探了探。
就在这时，陈末的歌声已经从现场音响里传了出来。
“如果有人在灯塔”
“拨弄她的头发”
“思念刻在墙和瓦”
余音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好棒！
音色极其独特，低沉却又干净，极强的辨识度。
气息好稳，关键他是醉酒状态啊，太夸张了吧。
声音的共情能力简直拉满，短短几句，完完全全的清唱，却让她差点掉下眼泪。
传说中的开口跪……
他是谁？
余音重新看向陈末，依旧不认识。
并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歌手。
真的只是路人吗？可是这极其专业的演唱是怎么回事？即便是一些他印象中很强的唱将，在他面前可能都要相形见绌。
同时，现场的上百位余音的铁粉，也都有些诧异的看向舞台上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
“这好像不是余音的歌吧？”
“不是，从没听过。”
“有一说一，这哥们专业的吧？清唱简直离谱了。”
“别说了，让我继续听，短短三句，我的眼直接喷水。”
“哪个眼？”
“讨厌！”
原本有些躁动的歌迷，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也已经有人拿出了手机，对着舞台拍摄起来。
虽然只能拍到那个男人的背影，但歌声应该能录得很清楚，毕竟现场很安静，而且音响设备也极为给力。
“如果感情会挣扎，没有说的儒雅，把挽回的手放下”
“镜子里的人说假话，违心的样子你决定了吗”
“装聋或者作哑，要不我先说话”
隔了几乎有五六秒，陈末的歌声才继续响起。
现场乐队那边，也很配合的给出了一个安静而简单的和弦。
几乎是天作之合，对于这首《刚刚好》来说，歌曲情绪极其饱满的情况下，所需要的就是这种单调到寥寥数个音的伴奏。
伴奏的加入，也让现场观众包括余音，感情瞬间代入歌曲。
而此时的陈末，表情却略显挣扎，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时花正烂漫，阳光明媚，他和幼灵并肩走在学校的路上。
她目光温柔，满含爱意。
他们曾笑着说，如果某一天不好了，分手了，不必要死要活，要潇洒儒雅，要记得放手，不挽留。
幼灵她……做到了呢！
陈末轻声的惨笑混杂在歌词之后。
现场，那上百名观众都有些浑身冒鸡皮疙瘩。
有几个女孩已经完全绷不住了，也不管自己身旁的男友，抱头就哭。
大概，是想到了曾经的那个少年，又或许想到了某段让自己刻骨铭心的爱恋。
“靠！这歌太杀人了。”
“唉，这该死的爱情。”
“人这么少，抽根烟应该也没关系吧？”
除了女歌迷的崩溃大哭之外，男歌迷也有点顶不住，好些哥们都已经嘴唇紧咬猛抠手心，努力的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毕竟，咱老爷们的泪水是最后的倔强。
舞台上，陈末也再次停了下来，接着突然抬起头，双眸噙满眼泪却面带笑容。
既然幼灵都做到了，那自己又何必执着。
醉一场、哭一场、从今往后，要慢慢忘了她，也要将自己照顾好。
“我们的爱情，到这刚刚好”
“剩不多也不少，还能忘掉”
“我应该可以，把自己照顾好”
“我们的距离，到这刚刚好”
“不够我们拥抱，就挽回不了”
“用力爱过的人，不该计较”
副歌骤起，陈末的声音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低沉而悲伤。
多了一些释然，多了些对自己的宽慰，也多了给予对方的原谅。
与此同时，陈末缓缓伸出左手，落到了余音的脸颊之上，轻轻为她擦拭掉了因为歌曲动情而滑落的眼泪。
“不哭了，会好的。”陈末温柔的呢喃声在余音耳边响起。
这一刻的余音，非但没有因此而得到安慰，而是此前数年被打压被雪藏的委屈无法控制的爆炸开来。
她曾是那个被誉为音乐天才的少女，她曾一出道就收获盛赞无数，她也曾风光闪耀，仅凭一首歌就被人喊着未来歌后。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拒绝了那个混蛋，还扇了他一耳光。
然后，便是长达八年的打压与边缘化。
所有的光芒都随着时间熄灭了，巨大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场所谓的告别演唱会，其实更多的是她撑不住了，她任命了，认怂了。
放弃远比她想像的要更为痛苦。
陈末的这声会好的，几乎瞬间击穿她的所有伪装。
“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余音奋力的朝着陈末喊了出来。
接着，便扑到了陈末的怀里，哭声号啕。
现场的歌迷，也跟着余音的哭声疯狂掉眼泪。
这会，即便是那些男性歌迷也没守住最后的倔强，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本身歌曲歌词就已经足够要命，余音再一哭，这谁顶得住。
“玛德，沙子里进眼睛了……”
“小音她……太可惜了。”
“神创娱乐的那群杂碎，靠！”
“我只想知道，舞台上这哥们到底是谁。”
陈末随后又唱完了后半段，余音为了不打扰歌声，虽然一直抱着陈末，但全程保持无声的抽泣。
陈末身上，跟挂了根震动棒似的。
终于，当最后一个音落下，余音深吸了几口气，放开了陈末，并往后退了一步。
“谢谢。”余音看向陈末，郑重的感谢。
释放出来，感觉好多了。
至于陈末，歌曲结束，双眸依旧迷离，脑子里还是混乱不堪。
傻傻的给了余音一个微笑后，直突突的往前倒去。
幸好余音就在前面，一把扶住了陈末。
这要真倒头栽下去，指不定来个脑震荡。
助理这时候也已经跑了上来，帮着余音扛住陈末的身体。
“姐……怎么办？”
“先把人送我车上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