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着番茄上市的半个月里，满二川也没闲着。
自从找到张潮后，张潮又从城西的各家码头仓库里，找到了当初跟着满二川一起干事的部分兄弟，聚在一起有二十人左右，稍加培训足够管理三个赌场。
这日，满二川邀请王达和姜潮在云来酒馆吃饭。
关于赌坊，这里最有经验的要数王达，虽然每次去赌坊都是十赌九输，但这里面的门道他也是一清二楚。
张潮对赌场不算熟悉，但管理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若论经营，无论是赌坊还是酒楼，亦或是其他什么买卖，说起来都是大同小异，万变不离其中罢了。
聊了一晚上，满二川对王达说：“赌坊后面还有个小院，你拾掇一下，把你娘接城里来吧，以后你们就在城里住下，这样你照顾你娘也方便。”
王达夹菜的手一顿，连忙放下筷子，激动地倒了一杯酒，“川哥，你对兄弟实在是太好了，小弟我无以为报，只能把命相交与你，他日赴汤蹈火一定绝无怨言。”
“得了吧，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让你住后院，主要还是方便随时照看赌坊。”满二川调笑道，“家就在赌坊，可就相当于完全没有什么上工、下工时间了，赌坊有什么事你要第一时间赶到处理，你觉得我这还是对你好吗？”
王达憨憨一笑，他知道川哥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川哥对他可好着呢。
赌坊这边的未来规划算是达成了基本的一致，酒过三巡，张潮拽着满二川低声道：“赌坊虽是暴利，但终归不是正途，我知道你现在与季国公家的小姐情定终身，季国公可以不以出身论英雄，但季大人那边恐怕……”
张潮话说一半，满二川却明白了他未尽之意。
自嘲一笑，满二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季家书香门第，我一介小民，又如何能入得了季大人的法眼。在季大人眼里，只要不做官，哪一行都不是正途。不过你说得对，赌坊终究是下九流的营生，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
“所以，咱们就要改变思路。”张潮道，“你若不想让赌坊出千，那就势必靠借贷盈利。借钱给赌徒收取利钱，利钱若是要低了，碰上运气好的赌客，咱们赌坊还得倒搭银子，但若是利钱高，变成了高利贷，官府那边也不会放过咱们。所以，不如改变一下经营策略，还是靠利钱生活，但却不是把钱借给赌徒。”
满二川饶有兴趣的听着，张潮心思活络，相信他这么说，心里肯定是早就有了计划。
“同样是赚利钱，你看钱庄的生意一直就是稳赚不赔，而且还是正经的营生，小到修桥铺路，大到出征打仗，官府都要和钱庄借银子的。到时候和官府这边搞好关系，赚了钱再捐个员外，虽然不是什么有实权的官，但最起码见到当官的，不必再以民自称，可与他们平起平坐了。”
开钱庄啊……
回家后，满二川仔细斟酌考虑，似乎觉得开钱庄也行得通。
他名下有三家赌场，匀出一家改成钱庄不是难事，但开钱庄恐怕不像开酒馆饭店那样简单。
不过没关系，如果他想做，多跑两趟官府打听打听都需要什么手续，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又过了半个月，福禄村第一批种植的番茄，在催化剂的作用下，已经大批量成熟。
楚潇潇专门去牛马行雇了一辆拉货的空箱牛车，亲自回福禄村去挑选。
神仙之物果然不同凡响。
催化剂作用下的番茄，一个个长得又红又圆，气味香甜，吃下去口感味道完全不输自然成熟的正常番茄。
首批挑选的这几户种番茄的人家确实如满长喜所说的那样，老实本分，签订了保密协议，便没有把番茄的相关信息透出去半分。
由于番茄产量比自己预想的多，再加上番茄菜系刚开始上市，需求量暂不可知，所以楚潇潇就只收了一车，地里还剩下一大半，打算明后天再来收。
当然银子还是照付的。
村民们当时签订合约的时候，单纯是看在满长喜的面子上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反正就是十五天的时间，即使被满家人骗，也不耽误什么。
可没想到，十五天之后，他们竟然真的收到了银子。
短短十五天，赚的银子都快赶上平日半年赚的银子了。
于是他们种植番茄的积极性就更高了。
楚潇潇拉着一车番茄回到郦城，准备一晚，第二日云来酒馆就推出了新的菜牌。
前一阵抢先试吃的番茄系列菜品已经尽数挂在了头牌的位置。
按照楚潇潇的营销策略，番茄系列的菜品要比之前店里的菜品价格高上一些。
其实倒不是说成本有多高，主要还是想在客人心中树立起一个“番茄就是高大上，并不是普普通通谁都能吃得起”的品牌概念。
但凡跟番茄搭边的菜，价格瞬间翻倍。
比如最普通的炒蛋，如果用葱炒蛋，可能只有十五个铜板，那番茄炒蛋就得八十。
起初，满一山还觉得，普普通通的炒蛋加上一个番茄，卖八十文钱，这跟在大街上抢钱有什么区别。
哪里会有冤大头上这当。
但事实却是番茄炒蛋竟然卖的最好。
虽然番茄炒蛋在正常炒蛋界算是贵的，但在番茄系列菜品里面却是最便宜的一道。
受众相当之广。
云来酒馆再次成了郦城广大食客趋之若鹜，想要吃饭的首选之地。
赵景尧在佳肴居自然也知道了番茄上市的事。
他之前多次派人出去打听，都未曾探听到任何有关番茄的事情，倒是昨日有人在云来酒馆的后院看到了满满一大车的番茄。
这么多的番茄，楚潇潇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
这时，家丁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少爷，打听到了，昨日楚潇潇是在牛马行雇的牛车，直接去了福禄村，而牛马行的老板确实也在车隔板的夹缝中，找到了一颗红色的小果子，经过比对，正是云来酒馆的番茄。”
“难道说这番茄一直在福禄村种着？”赵景尧觉得奇怪，自打前一阵子番茄面世，他可没少往福禄村派人打探，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问三不知，难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暗忖片刻，问：“今日客流如何？”
家丁顿了一下，摇头，“上座率不及平日的一半，而且来人大多是之前已经提前预定好的。”
“砰”一声，赵景尧愤怒拍桌。
家族族长自开春以来，身体愈发虚弱，此刻正在寻找族里有为的青年掌管家族生意。
赵景尧父亲这一房，因佳肴居经营有方，一直被族中长辈器重。
眼下，正值壮年的赵景尧很有希望成为新一代族长，接管家族多方面的产业。
但前提是，佳肴居能一直保持郦城美食之首的位置。
“去，告诉后厨，再挑几道重口的菜，多加些料，我不日也要推出一系列新的菜品。”
家丁领命离去。
赵景尧站在书桌后，打算亲自去一趟福禄村一探究竟。
……
今晚番茄菜品上市，身为资深老饕的季辛自然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提前打了招呼，晚市刚开张，就带着一家人过来吃饭了。
季思颜之前虽然已经吃过一次，还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页纸的试吃心得，但却依旧对番茄系列无法抵抗。
特别是这几日，楚潇潇还研制出了一款番茄小火锅，酸甜浓郁的番茄汤底，可以涮羊肉涮毛肚，还能涮各种青菜肉丸，蘸上云来酒馆特质的芝麻酱，好吃的简直要把舌头咬掉了。
季辛吃的也很满意，一边吃还一边和在一旁伺候的季管家讨论，哪道菜味道可以，哪道菜酸了一些，哪道菜还有待改进。
齐昊渊倒是一如往常，他本来对吃的也没什么兴趣，番茄对他来说不算是稀罕物，所以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激动。
而现场，同他一样对番茄这一系列不感兴趣的还有季家的孙少爷季金。
按说像他这么一个纨绔子弟，平日吃喝玩乐是本职工作，遇到不常见的美味，肯定是要卖弄一番，吹吹牛逼的，但今晚，他却一反常态。
吃完，只是说了一句还不错，便安静下来。
齐昊渊平日与他接触很少，并不觉得有异，季思颜则是彻底无视他，死不死都跟她没关系。
只有季辛带着狐疑的眼光看着他，“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季金看着季辛，懒懒一笑，“无趣，不过就是番茄而已。”
齐昊渊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
“你懂什么。”季辛道，“这番茄可是满家研究出来的新品种，味道酸甜开胃，听说还能延缓衰老呢。”
延缓衰老这词是他新学的。
楚潇潇在饭馆门口特意张贴了一大张红纸，上面写着番茄的食用方法和功效，其中就有延缓衰老这一项。
季金嗤笑一声，没有搭话。
季思颜吃完，放下碗筷，笑道：“番茄酸酸甜甜的，萱儿来了肯定喜欢吃，父亲之前来信还担心萱儿来了会水土不服，想来这下是不用担心了。”
季辛此时也放下碗筷，接过管家递来的净手巾，一边擦一边说：“萱儿那丫头，上次见还是三年前，也就像乐儿现在那般大，一转眼都已经是要上学堂念书的大孩子了。”
“是呀，我三年未回京，也不知萱儿还记不记得我了。”季思颜心里惦记着妹妹。
季思萱出生之后便是季思颜带着，照顾三年，又分别三年，她都想象不出萱儿现在会变成什么模样了。
齐昊渊倒是对这个小表妹没什么好印象，三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她才三岁，喜欢粘着他，总认为自己是最骄傲的小公主，殊不知，却连他家福星的手指甲都不如。
同样是三岁，看看人家福星多可爱。
此刻正盘腿坐在木塌上斗地主的乐儿，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这个名叫斗地主的游戏是潇潇姐教她的，她又教会了纯狐娇娇和精卫。
新人总是人菜瘾大，这几日她们仨没事就在房间斗地主。
“四个二！”纯狐娇娇把手里的纸牌丢出去，狐狸尾巴忍不住露出来，一脸得意的笑，“要不要，不要我就接着出了。”
精卫直接甩出王炸。
手里只剩两张三的纯狐娇娇满脸悲愤，早知道先出两个三好了。
结算下来，乐儿又收获了一小把各种颜色的珠宝钻石。
“不玩了。”乐儿向后躺平，肩膀隐隐作痛。
已经半个月了，洗澡的时候她特意让潇潇姐帮忙看了一下，完全没有伤口，而且她也服了解毒丸，也就排除了余毒未清的可能。
那为什么会疼呢？
她无意识的揉了揉肩膀。
精卫也起身收拾了一番，化作鸟的形状，口吐人言，“你们早点睡吧，我走了。”
“又去丢石头？”纯狐娇娇是真服了精卫，她修炼百年都没她扔石头这么自律。
精卫点点头，挥动翅膀朝丰河堤坝飞去。
……
第二日一早，大街小巷每个人都在讨论云来酒馆的番茄。
吃过的给没吃过的人安利，已经吃过的彼此之间还会再讨论回味。
有人甚至表示，云来酒馆的番茄酸甜适中，口感绵密，自己家有老人，平日极其厌食，带着他去云来酒馆吃了番茄，当晚就吃了两大碗饭。
流言越传越玄乎，到了午市开业，关于云来酒馆的番茄菜品，已经从正常的“味道独特，酸甜可口，治好了多年厌食的毛病”演变成了“番茄乃是天上王母娘娘蟠桃园栽种的一颗奇果，吸取了七七四十九万年的日月精华，后被凡间开酒馆的小夫妻所感动，所以主动掉进了云来酒馆的后院，任由自己被凡人无情咀嚼，也要帮助小夫妻发家致富。”
“丧心病狂啊！”乐儿听后，软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无语，“我大哥和潇潇姐做什么了，番茄就被感动了？”
纯狐娇娇吃完手中最后一口番茄，摇头，“逻辑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现在云来酒馆外面已经排着长队，就等着吃一口这吸取了七七四十九万年日月精华的仙果呢。”
乐儿：……
番茄知道它曾经活过这么久吗？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热闹，就听有人在院外喊：“乐儿呢？我要找乐儿，快让她出来陪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