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鹿到了父亲所在的病房便看到母亲正趴在床边睡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正挂着盐水,也没醒来。
她轻轻地走了进去,往日魁梧富态的父亲此刻瘦得脸颊凹陷,头上的白发也仿佛一夜之间长出来一般显得异常苍老,好像一个陌生人。
眼泪瞬间掉下来,她强忍着哭声,轻轻摇醒她的母亲温玉琴。
“妈...”
温玉琴惊醒,看到女儿周思鹿,她赶紧起身,“鹿鹿,你什么时候到的?吃了没有?”
但或许起来太急,有些晕眩,整个人不由晃了晃。
周思鹿赶紧拉着她,“妈,你怎么了?头晕吗?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妈没事,”温玉琴摆摆手,挤出笑容问道,“你吃过了没有?我去外面给你带点吃的...”
“妈不用了,我回来前吃过了,”周思鹿撒了个谎,随即问答,“你不要紧吧?”
她担忧地看着脸色憔悴的母亲,眼里满是血丝,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我没事,别担心,就是你爸……”温玉琴说到这里声音好像卡在喉咙里。
“我爸怎么了?”周思鹿赶紧问道。
“肝癌...肝癌晚期...”温玉琴说完眼泪也流了下来。
周思鹿听完脑袋瞬间一阵空白,刚刚恢复的一些精神立马被抽空了,她不由地缓缓撑着墙壁半蹲在地上。
肝癌晚期等同于死刑,就看什么时候被死神带走了!
“我爸...他自己知道吗?”周思鹿哑着嗓子艰难问道。
“报告出来后就知道了,他还不让我告诉你...”温玉琴看女儿的样子赶紧将她拉了起来,“这是命,总会有这一遭的……”
她不知道是在安慰女儿,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周思鹿眼泪更加肆意流淌,这个噩耗让她如坠深渊,她痛恨老天对她为什么这么不公,为什么所有的不幸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施加在她的身上!
“鹿鹿,起来吧...”温玉琴低声说道,“你爸刚打了止痛药才睡着,吵醒了,他又得再痛一次,我们出去说话吧……”
温玉琴看女儿绝望的样子内心也是十分痛心,女儿一直是他们的骄傲,现在家里已经这个样子了,女儿也是她现在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
“嗯……”
母女两人出了病房,走到住院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周思鹿才慢慢恢复一些精神,“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发现太晚了,癌细胞已经向全身各处扩散了,让我们选择放弃治疗……”温玉琴叹了一口气,悲伤道。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周思鹿犹不放弃,“我们转院吧,去市里,去大城市的医院,我们去试试,说不定这里的检查有误呢,现在不是有什么靶向药吗,会不会有机会……”
“鹿鹿,没用了,你爸今天已经吐了三次血了,你爸的身体已经撑不到转院的那个时候了,医院不会签转院证明的,转院要我们自己安排,也要看有医院愿意接收,医生说院里也想赶我们走的,让我们回家准备后事的,只有靠着以前的一点人情才求着让你爸能住下来,不然哪来的止痛药……”温玉琴耐心地解释道,悲戚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
“而且你爸自己也不想转院,他甚至想要回家……”温玉琴摇摇头,“但我们的房子被拍卖后,哪还有什么家,就连买墓地的钱都没有,哎……”
事已至此,她作为母亲的,也要跟女儿商量一下处理后事。
“我爸那边的人知道吗?”周思鹿也冷静了下来。
“哼,几百年不联系了,能知道什么,你爸自从没往那边打钱而闹过一场以后就再也没联系了,隔着上千里,就算知道人家估计也不愿意过来。”温玉琴提到婆家心里就有怨气。
“哎…那也要告知一声的...”周思鹿叹息一声。
她爸是北方人跑到南边来发展,当时温家在八十年代初开了一个机械加工厂,为了扩大规模打算从北方招聘一些人才,那时候他爸正好借此加入。
以前的温家在当地就颇有实力,也不仅仅只有一个机械加工厂,只不过随着周思鹿他爸这批人才的加入把机械加工厂发展起来后才让这家机械公司成为温家的主业。
而作为销售的周思鹿老爸能力特别突出,当时温家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温玉琴,也就是周思鹿的母亲,二女儿温玉燕,也就是周思鹿的小姨。
温家原本有意招赘周思鹿她爸的,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让大女儿温玉琴嫁给他,不过嫁妆只是机械公司的一部分股权,剩下大部分还是温家的,温家长辈去世的话,也就是二女儿温玉燕的。八壹中文網
不过那时候二女儿温玉燕还小,等她长大上大学后温家的长辈也去世了,至于后来所谓的温家家产就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从那以后整个海滨县只知周家,而不知温家,这其中的猫腻和诡异,或许只有他们自己两家人知道了。
就连周思鹿都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再说吧...”温玉琴对女儿的劝告不置可否。
“那小姨呢?你跟她说了我爸的情况了吗?”周思鹿无奈道。
现在整个周家就她们母女两人,要是哪天...总需要有人在一边帮衬的,周思鹿觉得一直在家当富太太的妈妈够呛。
“这...这个我正准备跟她说...”温玉琴言辞含糊。
周思鹿就知道她这个妈妈根本没打算跟她妹妹联系。
“妈,她是你亲妹妹啊!是我的亲小姨啊!”周思鹿满脸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还纠结这些。
“哎...鹿鹿,你不懂,如果这世上有谁最恨不得你爸去死的,估计就是你小姨了!我还怎么联系她呀!”温玉琴神情尴尬。
“但我爸真的要...要走了啊!小姨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周思鹿不解问道。
“她要是知道你爸真的要死,她就更不可能来了!”温玉琴苦笑道。
周思鹿被她妈妈这样支支吾吾不说明白的做法搞得气恼,她自己直接掏出电话便拨了过去。
温玉琴有心想阻止,但想想又算了,他们这一辈的恩怨,下一辈即使知道了又怎么能体会得到这其中的纠葛深浅。
“小姨,我是鹿鹿啊,你睡了吗?”电话接通了,周思鹿问道。
“没呢,小姨刚从电影院回来,怎么了?”对面的温玉燕举着一杯红酒,坐在公寓的阳台上对月自饮自酌。
她一看到电话号码嘴角就忍不住勾起,呵,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