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入城时,街两边站满百姓。
百姓们不是在庆祝他们凯旋。
也没有什么凯旋,除了疲惫,一场惊险,死了一个校尉,其他一无所获。
每家都有兵士,每家也都有着急的等待和担心,尤其中军兵士,连夜出击,一去十多天。
还好,自家孩子都活着回来了,所以没有哀嚎,只有母亲们悄悄地抹着眼泪。
快到府衙时,陈俊成眼睛余光看到林方、林山,还有林婉儿。
林婉儿穿一身大红色衣服,挽着发髻,让她的皮肤显得更白,又似乎刻意打扮一番,更加楚楚动人。
将令不下,兵不卸甲。陈俊成振作精神,扭脸冲三人点点头,带部下走向府衙。
来到府衙,兰云也似乎忘了让兵士休息,只顾低头下马,匆匆走进府衙。
就要迈步进入大堂,忽然又转身回来,举起右手,对手下亲兵说:“今晚让陈俊成和多哈一起,护卫府衙。”
亲兵赶紧拱手,转身去找陈俊成。
接到将令,陈俊成先啊了一声,然后赶紧拱手:“遵命!”
这名亲兵刚刚离开,又一名亲兵跑过来,对张俭说道:“张校尉,将军令中军在府衙四周扎营。”
张俭点点头:“遵命!”
前军也接到将令,返回城南兵营。
街上百姓也纷纷离去,街上就剩下了昏昏欲睡的兵士。
兵士们也着实累坏了,张俭让兄弟们取帐篷扎营,又命火头军赶紧做饭。
布置完毕,张俭才站在府衙大门外面,悄声对陈俊成说:“看来咱们将军大人真的吓破胆了。”
陈俊成刚要说话,府衙大门闪出一人,是多哈。
对于兰云部署,多哈气的直跺脚,蒙古武士哪有这么胆小的,都是读什么经书给闹的,不仅把人读成了廋鸡,还贪生怕死了。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多哈敢怒不敢言,只好出来发泄。抬眼,看到黄昏中的张俭和陈俊成,非要拉他俩喝酒。
张俭打个哈欠:“多哈大人,俊成实在困乏,还要护卫大人,过两天吧,等将军大人不紧张了,咱们一醉方休。”
陈俊成看出多哈心思,劝说道:“丢失军粮,让将军大人心里压着一块石头,现如今,归德城不能再出事。”
这话说的有道理,多哈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连日奔波,又行军一天一夜,兵士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军帐搭好,许多士兵顾不上吃饭,倒头就睡。
千余兵士,睡在了府衙四周。
陈俊成派兵士回林家,转告林方,今日要在府衙值守,然后勉强吃几口饭,扯一条毯子,躺在大堂门口。
也着实累了,闭上眼就睡着了。
迷蒙中,忽然感觉一张脸凑到跟前,陈俊成猛然醒来,抬起手中钢刀。
多哈赶忙按住他的手:“是我。”
陈俊成坐起来,打个哈欠,无奈地摇摇头:“多哈大人,有事吗?”
多哈也很无奈:“不是我有事,是将军叫你起来喝酒。”
“啊,将军还没睡?”陈俊成满脸困意,站了起来。
多哈冲他嘿嘿一笑。
大半夜的喝酒,兰云不知道烦恼成什么样子,这家伙居然还能笑出来,真够没心没肺。
多哈还就是没心没肺之人,天大的事也不放在心里,大不了就是个死,所以才不管兰云现在有多烦恼。
甚至他还想看兰云笑话,因为他很反感兰云,要不是兰云留他在归德,他早就跑到前线快活去了。
兰云也的确头大。
回到府衙,亲兵交给他一封信,又是察罕帖木儿写的,又是把他斥责一顿。
若在丰年,五千石军粮,尤其在统领三十万大军的察罕帖木儿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事。
但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农田大片荒芜,眼下又是青黄不接之时,一石粮食已涨价到二十五两银子。
就是如此,也是有价无市,很难买到。
莫说三月不知肉滋味,很多百姓已三月不知馍的味道,只靠野菜充饥,饿的面黄肌瘦,形同僵尸,更有甚者,活活饿死。
所以五千石军粮就显得弥足金贵。
更何况,这批军粮大概率会落入义军之手,察罕帖木儿能不生气?
他昏昏沉沉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再也睡不着,在大堂内来回走了十多趟,叫醒值守亲兵,准备酒菜。
一个人喝酒更寂寞。
他又命人叫醒多哈,多哈来了,又让多哈去叫陈俊成。
他已经看出,陈俊成不仅武功高强,头脑也特别灵活,想请他想办法,出主意,以求渡过眼下难关。
何况,今日若是换做其他校尉,自己小命休矣。
命都没了,何谈什么抱负?
多哈和李俊成走进大堂后厅。明亮的烛光下,中间圆桌已摆上酒菜,而兰云还在沉思中。
李俊成拱手施礼:“将军大人!”
兰云猛地抬手,抬头看着陈俊成,猛然问道:“是不是杀死窝托和马维的刺客就出自这些贼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