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狗儿和牛旦不知道马德才给李哲成送礼,来到马德才家,大大咧咧,傻傻呼呼,冲马德才就是一顿大呼小叫:“老马,军中缺粮,陈校尉让我们来买粮。”
陈校尉是谁,才多大官?马德才心里冷笑,表面恭维:“两位军爷啊,你们可为难我了,这年头谁家有余粮?”
梁军反问,让林狗儿瞪大眼睛:“我说马德才,马大人已经不在了,你还想作威作福?”
马德才双手抱拳:“哎呀,这话从何说起?就是我家哥哥在,小的也是恭顺良民啊!”
牛旦不想啰嗦:“马德才,粮食你卖还是不卖?”
马德才故作委屈:“小的想卖,也得有粮食啊!”
“这话你说的?”林狗儿大手一挥:“给我搜!”
马德才也来了脾气,挥手叫来家丁:“去告知府李大人,现在有人纵兵抢粮!”
知府李大人不就是李哲成吗?
那也是四品大官。
林狗儿不敢再动粗,笑嘻嘻地说:“老马,先别着急,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马德才冷着脸说:“我可没开玩笑。”
“行,算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讨饶了!”林狗儿挥手,带着兵士们离开了马家。
马德才冲他们背影,跳着脚地骂:“王八蛋地狗崽子,欺负到爷爷头上来了,你们等着!”
说完,马德才让家丁备马,自己又准备一份厚礼,赶往归德府。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就必须有所防备,有所防备,就要紧紧拉住李哲成这座靠山。
在眼下归德府,按照官职大小,李哲成仅次于兰云,算是二把手。一个堂堂二把手,又是四品官员,怎么也能护得住一个寻常地主。
马德才来到李哲成家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说自己奉公守法,本分老实,却不想兵士上门买粮,稍有不顺,就出言不逊,如此这般,叫人寒心。
李哲成是文官,只管理归德民事政务,但听马德才说只是校尉派人去购粮,又看着白花花银子,还有上百斤白面,于是宽慰马德才:“马兄,不碍事,本官为你做主。”
他也猜想到,肯定是陈俊成所为,张俭那个脑子,不会想到这一出。
而且,张俭也没钱。
送走马德才,第二天他借口出城巡视,带着差役来到官田处。
林狗儿和牛旦已经回来,两人哭丧着脸,已经把经过告知陈俊成。
竟然被马德才那老小子戏耍一回,两人非常恼火。
买粮不成,反而可能得罪了李哲成,二人又自责不已,垂手而立。
陈俊成带兵训练,非常严苛,对于犯错或完不成任务者,轻者训斥,重者按军法惩戒。
所以两人非常担心。
但陈俊成摆手说:“没事,你们已经尽力了。”
心口石头落了地,林狗儿和牛旦又开始怨恨马德才。
那老小子囤积居奇,真该拖到荒野之中喂狗。
陈俊成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但没想到李哲成亲自来了。
这事可不算小了。
林狗儿和牛旦又开始了担心,毕竟李哲成官居四品。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他俩躲在一边,偷偷地看着。
其实陈俊成心里已拱起了火,却不是因为林狗儿和牛旦。
李哲成如此护着马德才,肯定收了不少好处。
还以为你李哲成是个清官,没想到却也是个混蛋糊涂蛋。
好啊,既然这样,那找机会收拾马德才,把他的粮食倒腾空。
然后再找机会收拾你李哲成!
而且,之前还无法确定马德才是否真有很多存粮,现在连李哲成都来说情,那肯定少不了。
但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不能因为马德才和李哲成耽误自己大事,陈俊成还是恭维地跑到李哲成面前,双手施礼,声音洪亮:“拜见李大人!”
看着面前的陈俊成,李哲成有些感慨,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陈俊成就成了兰云眼中的红人,这让他嫉妒又羡慕。
虽然他和兰云都是四品官员,但在兰云面前必须深深低下头。甚至于,他有时说话做事的地位还不如多哈。
可这个陈俊成不一样,虽然只是个七品校尉,却深受兰云、多哈尊重,尤其是多哈,在陈俊成面前很是乖顺。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陈俊成有本事有脑子。且不说别的,开荒种粮就是陈俊成提出的建议。
哈,真想和陈俊成磕头拜把子了。
现在又有事相求陈俊成,李哲成赶紧跳下马来,双手搀扶:“陈校尉,辛苦了!”
“大人日理万机,才是辛苦,我们不过是劳动筋骨罢了。”陈俊成谦虚地说。
“唉,现在缺粮,劳作又繁重,还是你们辛苦。”李哲成亲和地说道。
陈俊成知道李哲成为何而来,索性把话挑明:“是啊,李大人,所以小的才派人购粮,可是——”
李哲成拦住陈俊成话头:“那事我知道了,也不怪兵士,算了,马德才家里也确实没有余粮。”
没想到李哲成倒也干脆,陈俊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哲成又小声说道:“陈校尉,给我点面子,不要再和他计较。”
陈俊成躬身施礼:“小的岂敢,只是军中的确缺粮,还望大人能体贴小的们。”
话说到这份上,李哲成也有些埋怨马德才,你卖点粮食能死吗?害的我还要亲自跑上一趟。
可李哲成也没本事弄到粮食,只好哼哼哈哈应付过去:“放心,只要本官能帮的,一定帮。”
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林狗儿和牛旦凑了上来,心虚地问道:“李大人没为难您吧?”
“还好。”陈俊成低声说了一句。
二人因没买到粮食而感到深深自责,垂手而立。
陈俊成摆手:“算了,我说了,你俩已经尽力了。”
“那粮食怎么办?”林狗儿小声问了一句。
“我去想办法。”忽然,陈俊成笑了。
准岳父林方家里肯定有余粮,何不去借粮?
想到这里,陈俊成对林狗儿说:“过上几天,你带着大车,跟我出去。”
看来陈校尉有办法了,林狗儿和牛旦脸上也露出笑容。
中午又是干菜糊糊汤,每人还限量两碗。
陈俊成盛了一碗,坐在一旁。
有道是闲时吃稀,忙时吃干,现在这么忙,却连个地瓜面饼子都没有,如此下去,兵士着实受不了。
但现在就是兰云也没有办法,如今官仓之内,连一粒粮食都没有,饿的老鼠都外出逃荒。
看来只能去向林方借粮了,还要尽快。
至于马德才,就先让他逍遥两天吧。
三天后。
兵士们开饭,还是干菜汤。
一位老人领着小孩出现在面前,看到兵士们手中的碗,噗通跪倒在地,哀嚎着说:“官爷们,行行好,我孙子快饿死了!”
火头军吴老二低沉地对陈俊成说了一句:“开始闹春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