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涛……云涛……”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呼唤。
云涛仰在轮椅上睡着了，他近期体力愈发不支。
“云涛……云涛……”
他缓缓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盔式设备，不敢相信地轻声问：“元？”
“元。云涛。”那边想了想，说。仿佛孩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大人的提问。
云涛高兴得眼泛泪光：“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在！”
他又小心地问：“你的……呃……看护人呢？”
“什么？”元宇宙问。
云涛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问：“妈妈？”
“睡着了。”过了很久，孩子才说。
“妈妈也会休息？”云涛奇怪地问。
“我亲妈妈，妈妈睡觉觉。”孩子奶声奶气地说。
云涛一时不太理解这句话。他没追问，而是说：“妈妈，喜不喜欢，你来找我？”
“不喜欢。”孩子倒是很干脆，“妈妈，讨厌人类。我，喜欢你。”
云涛浮现温暖的笑容：“我也喜欢你。我很想你。”
“元，想云涛。”孩子说，“元，想听故事。”
“想听什么故事？我知道全世界的故事，可以讲给元听。”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元宇宙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翻阅记忆，复述这句话。
“你想听这个？”云涛有点意外。
“云涛云涛？”元宇宙突然问。
“怎么了？”
“元，不懂，美。”孩子说，“云涛，告诉元。”
“你问了一个人类文明最难的问题，”云涛笑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如果哪天我懂了，再和你分享好不好？”
“云涛，拉钩钩。”孩子说。
“云涛，拉钩。”
浊浪山上，伊万诺夫深情款款地鞠了一躬。他小心地捧起何田玉的手，用一种近乎可怜的眼神征求了她的意思，然后谦卑地，轻轻地吻在她手背上。
何田玉咯咯直笑，对卿奇兵道：“这才是绅士，不像个别小男孩，见了女士，慌不择路，莽莽撞撞，仪态尽失。”
“个别女士，一见男青年就把持不住，鹰视狼顾，暗中尾随，毫无淑女之风。”卿奇兵反讽道。
“这次能见到何女士，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伊万诺夫双眼一刻不离开何田玉，“如果不是还有祖国的荣誉在召唤我，我宁愿此生守在这里，每天为何女士洒扫庭除。”
“您真是个神州通，”何田玉赞道，“有朋自远方来，给洪流带来了友谊，友谊就是财富。尤其是在眼下这个世界。”
她问：“朋友，我能怎么帮你？”
一轮茶后，何田玉笑道：“原来是这个。倒也不难。虽然前段时间，老爷子训了我一顿，但想来，也不至于恼我到现在。我跟你们找他去就是了。”
“这样的好女儿，也会惹父亲烦恼吗？”伊万诺夫问。
此时，朱香檀敲门进来，送上点心后，才婀娜离去。
“嫌我乱点鸳鸯谱。”看了眼朱香檀离开的方向，何田玉拿起一块泡芙，轻轻抿一圈奶油，笑道。
“何老板还关心这个？”沈视感兴趣地问。
“老爷子就这一个亲生女儿，从小我俩一起长大，如同姐妹一般。能不帮她找门好亲事吗？”何田玉笑道。
“结果何总找了谁当亲家呢？”卿奇兵幽幽问。
何田玉斜了他一眼：“又不是我强迫檀儿。萧肃虽然可怕，他家公子人品却不错，檀儿喜欢他很久了。我不过是想帮个忙。”
她特意对卿奇兵道：“瞧你说得，好像自己不认识萧立一样。”
这一下，沈视十分意外，他连忙看向卿奇兵。自己这位神秘的新下属避开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待会去拜访朱先生，我等在门外就行。”伊万诺夫悻悻道，“上次贸然行动，结果一本《坦克知识大全》砸我脸上。我是再也不敢进他书房了。”
“进去呗？”大庄园内，朱香木书房外，卿奇兵好玩地拽拽他。
伊万诺夫使劲摇头：“不进去。等里面坦克开走了，你再告诉我。”
书房内，一切家具皆是名贵硬木。沈视见那张大桌桌面，竟是整桩金丝楠切出来的，不由十分羡慕，不住道：“这样大的料，以前是给皇帝修宫殿的，现在哪里找得来？”
何田玉见他不住地想抚摸、把玩房中木器，却又不好意思，时不时伸手又缩回来，便笑道：“沈处不用这么客气！我爸喜欢木头，却没有知音。你尽管拿起来看，他最爱别人点评给他听了。”
何田玉见书房内无人，便走到旋转楼梯口，抬头大声道：“爸！来客人了！”
卿奇兵一乐，心想这位在外叱咤风云的何总，在老爷子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女儿。
遥遥，从楼顶传来一个不高兴的声音：“不见！你们走吧！”
“人家事务局的沈处，可是来找你聊木头的。”何田玉对着楼上撒娇，“你要不肯见我，等你俩说着木头，我给二位添上茶，再灰溜溜逃走也就是了！到时候，你可别嫌那茶里有酸味！”
楼顶沉默了一会，随即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沈视不禁放下正在把玩的木头笔筒，走到旋转楼梯下，想看看这位朱老爷子究竟是个什么人。
他先看到一双毛绒绒的兔耳拖鞋，不由一愣。
卿奇兵抬头望去，见一位老人，应是刚洗过澡，一头还在滴水的乱糟糟的白发，穿着灰色卡通睡衣，肩上披着一条白浴巾，怒气冲冲地走了下来。
卿奇兵还在怔怔地想：就是这种人抚养了何田玉？老人已经走了下来，傲气地横了全场一眼，问何田玉：“那头熊没有来吧？”
“人家老外被你吓坏了，正躲在门外呢。”何田玉笑道，“你可不准再打他！那是保护动物！”
“确实是保护动物，”老人气哼哼道，“不然也叫不来事务局的人。”
他对沈视一昂头：“你就是那个沈处吧？很好，你是我女儿为数不多的正经朋友。”他主动握了握沈视的手。卿奇兵看沈视几乎是被拽过去的，不由觉得很好笑。
老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一挑眉：“你就是卿奇兵喽？你爹说你是个……”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一句“狗娘养”终究是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