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闻言笑了笑，说道：“正有此意。”
南宫翎追问道：“那你想学哪首曲子？”
“就黄河大合唱吧。”
“黄河大合唱？”
南宫翎愣住了：“可这是交响乐啊，单有钢琴是完不成的。”
蓝湛若无其事地说道：“今天这不就有乐团吗？”
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观台上的鼓手和管弦乐手。
那些人也是一脸懵逼，心说我这都该下班了，怎么还有戏份呢？
乐队指挥闻言，向南宫翎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而南宫翎竟然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但她并不打算退缩，之前被蓝湛的心声百般嘲讽，她已经生气了。
你不是能学吗？
好，那我就给你来个难的！
看你怎么学！
她朝着乐队指挥点了点头，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
“喂，我说不是来真的吧？真要演黄河大合唱啊？”
“这个很难的啊，今天他们提前根本没排练过，就算是南宫翎也不一定能搞定吧？”
“我倒不担心南宫翎了，我比较担心乐队的其他部分，他们会不会出错啊？”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乐队的各个部分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沟通。
他们在一起配合已经许多年了，就算现在开始即兴都没问题，黄河大合唱对他们而言难度也不是特别高。
终于，灯光又一次亮起。
众人目光的焦点，又一次落在了南宫翎的身上。
她此刻的神情，已经与方才判若两人，就好像圣女般，浑身上下充满着庄严和肃穆。
因为今天乐队没有带男女高音，所以由南宫翎的钢琴承担了人声部分。
蓝湛静静地看着南宫翎，此时的她心里竟然出奇的紧张。
但是这首曲子在之前的演出时，已经排练过许多次了，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弹错。
而事实也正如此，在蓝湛带给她的高压之下，她竟有一些奇妙的畅通之感。
全程下来，她竟然感觉到，这是自己近几年来完成的最好的一次演出！
那种感觉有些奇妙，就好像是东方不败的她，突然间找到了对手。
那种能互相心灵相通，听出她曲子中所有细节的人，如今只有蓝湛一个了。
这使她看向蓝湛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些柔和。
对于她这个层次的人而言，灵魂上的互通是最重要的。
而音乐，就是灵魂的传递。
【啧...弹得不错嘛，让我来的话还是有点难，刚才那个鼓手的动作有点没看清....】
一道心声传来，南宫翎满足地微笑了起来。
她自己也很惊讶，居然会因为蓝湛的夸奖而开心，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而且蓝湛的心里说难，更是让她心情愉悦了不少。
前面不是还在吹牛吗，嫌简单？
现在看见难的了吧！
不过，有点奇怪啊，他去看那个鼓手的动作干什么....
但并未想太多，在这场完美的演出落幕后。
在观众如潮声般的掌声下，南宫翎缓缓开口了：
“小蓝同学，这首曲子你还满意吗？”
蓝湛则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还行。’
“还行？”
台下的观众一时间群情激奋了起来。
“南宫大师弹的那么完美，和乐队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你就说个还行？”
“装什么啊？运气好能弹个小星星，真以为自己有多牛逼了啊？”
“不过.....南宫大师这黄河大合唱，弹得别有一番韵味啊，就好像母亲一样柔和。”
“黄河母亲嘛，千百年来滋养我们华族，像母亲有什么问题？”
正在此时，一位一直沉默着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开口了：
“南宫翎这丫头，弹西方的曲子尚好。但并未把握住这首歌的精髓啊....”
听闻此言，周围南宫翎的粉丝立马不干了，回怼道：
“老头你谁啊？你会听钢琴吗？人南宫大师弹得多好，不会听就别乱评论啊！”八壹中文網
“就是，以为自己是谁啊？还丫头，倚老卖老呢？”
此言一出，那老人身旁的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立刻就要起身。
却被那老人轻轻一摆手，拦住了。
“聂老....您这...”那年轻人有些不解。
只见那白发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耀东，不要滋事...继续看吧，我倒觉得，那小子有点意思....”
此时的台上，蓝湛正端坐在琴凳上闭目，眉头微皱。
其他人不知道，但南宫翎却听到了。
蓝湛此时，竟然在心里理谱子！
他竟然只是看了一遍，就将整首曲子的谱子背下来了！
其中不仅有钢琴，甚至连管弦乐和鼓点都包含其中！
他是疯了吗？
想干什么？
这是南宫翎的第一个想法，久久徘徊在心中。
而就在她心中疑惑之时，蓝湛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南宫老师，我感觉可以了。”
“可以了？”南宫翎皱了皱眉，说道：“那你一会儿看好指挥，一次不行还可以再来一次的，谁都有失败的时候....”
她已经看中了蓝湛的艺术才能，甚至有些暗暗欣赏蓝湛了。
也许在这场课后，将蓝湛正式收为徒弟也未尝不可。
但蓝湛却并未点头，只是淡淡地说道：
“不必了，我想独奏。”
“独奏？”
此言一出，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而蓝湛则二话不说，立刻将手触上了琴键。
随即琴键起伏，一首《黄河大合唱》的钢琴曲，已是澎湃而出。
最初还有些稍显青涩，但在弹到前奏的几个小节后，那琴音瞬间变得干净而凌厉起来。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奇地发现，蓝湛竟然没有学着南宫翎的指法弹人声部分。
而是在用钢琴模仿管弦乐和鼓点！
本来属于提琴和军鼓的声部，此时竟从那台施坦威中澎湃而出了！
澎湃的琴音逐渐演化为峥嵘，好似狂风暴雨般的旋律，恍如惊涛骇浪般席卷了整个大厅，进而越升越高！
南宫翎满脸惊恐地看着蓝湛，他的手速已经完全来到了她无法理解的级别。
如果不是长了两双手，她无法想象谁能同时在钢琴上，完成这么多的声部！
而且各个声部之上，极其的和谐，毫无冲突和慌乱之感。
马上，副歌部分就要到来。
正当南宫翎等待着琴音的时候，蓝湛竟然张嘴了！
他竟然张嘴了！
蓝湛此时，已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随着琴音流出，整个人都仿佛融入了进去。
而蓝湛尚有些青涩的声音，立时间飘扬在偌大的厅堂之中！
风在吼！
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
“咋....咋回事啊，怎么还唱起来了？”
“不...不知道啊，不过这小伙的琴弹得，绝了啊！”
“有这种水平，都能去自己开循回音乐会了，为啥还要装不会弹琴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肯定是有剧本的！南风乐器行肯定是跟南宫大师联合起来，在给这个小伙子造势呢！”
"啊，原来是这样！我看他才十八九吧，这不就是音乐圈的下一个南宫翎吗！"
众人一时间，全部沉浸到了那曲韵之中。
而台下的助手，也给南宫翎竖起了大拇指。
眼神中写满了：改剧本了居然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半天。
本来担心今晚节目效果不好的南风乐器行，看着这一幕也释然了。
这下别说是节目效果，只要把这段录像发到网上，南风乐器行直接就火了啊！
琴声激荡，配合着蓝湛的歌声，恍如席卷着狂风暴雨的惊涛骇浪，一波跟着一波潮涌而来，叩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所有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
这琴声太过激昂震荡，光弹也就算了，蓝湛还在唱！
每个人的心都被不自觉地抓起，心神已经不知不觉被琴声摄入了。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河西山岗万丈高】
【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纱帐里】
【游击健儿逞英豪！】
【端起了土枪洋枪】
【挥动着大刀长矛！】
【保卫家乡！】
【保卫黄河！】
【保卫华北！！】
【保卫全华国！！！！】
台下的那位白发老人，听着这琴声与歌声，不自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聂老...聂老您小心点”
旁边的黑衣年轻人，见状立刻凑了过去，将老人扶住。
“这才是，这才是黄河大合唱嘛.....”
那老人的口中呢喃着，枯瘦的眼窝中，流下一滴浑浊的泪来。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过，如此震撼人心的曲子了。
过往的一幕幕，严寒风雪，枪林弹雨.....
往事回荡在他脑海中，不知不觉的，那老者已经泪流满面。
随着那惊涛骇浪般的琴声，每个人都不自觉热血沸腾，一种豪情油然而生，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先烈们在芦苇丛中，在波涛滚滚的黄河上，在山野平原中，前仆后继抗击日寇的场面。
无枪无炮，我用大刀，用长矛与敌人殊死搏斗，拿起一切可用之材来抗击敌人！
每个人都是抛头颅洒热血，义无反顾，前赴后继！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华国！！！
在蓝湛的最后一个琴音落下以后，偌大的会场中鸦雀无声。
良久。
不知是谁先开了一个头。
场中回荡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悠久而热烈，比之前给过南宫翎的加在一起还要多！
而此时舞台上的南宫翎，和坐在台下的林弈雪，相视一望。
目光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