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阳待在陆家，一点没有新客的不自在，家里哪哪都能有他身影，连老陆挖地，他也能掺和一脚。
反倒是满满，觉得自己不像家里的老姑娘，倒像是今年新嫁过来的小媳妇。
不过陆妈不是新婆婆，亲妈的嫌弃向来不需要任何遮掩。
南方没有暖气，老家客厅也没有空调，地上摆着小太阳，老陆和陆妈在厨房忙活，海阳在满江房里教他写作业。
满满脚踹在电火桶里，用小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穿着厚厚的睡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隔了一会儿海阳从满江房里出来，满满看了眼，没说话。
海阳自觉地挪了张小板凳坐过来，他掀开小毯子，也把脚伸进来。
“你干嘛？”
“冷。”他在毯子里，精准摸到满满的手，“你看。”
“你干嘛？！”
“让你感受一下，我冷，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满满瞥了眼后门，生怕爸妈突然出现，又怕房里的陆满江出来，压低声音道：“你别跟我耍无赖。”
知道满满有所顾忌，赵海阳反而无所顾忌，小毯子下，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语气平常道：“满江房间里放的都是你的奖杯？”
“嗯。”满满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无果，就随他握着，目不转睛看着电视。
“他说你改过年龄？”
“嗯……嗯？”满满转头诧异看着赵海阳，“你听他胡说八道。”
“我看你也不像30岁。”
“你像？”
赵海阳道：“阿姨今年50岁？”
“村里人结婚早，你不知道吗？”
“哦，结婚早。”赵海阳也不反驳什么，一脸了然的点点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
满满抬手要打他，恰好陆妈开门进来，“陆满满！你干嘛呢？”
“没关系，陆老师教导学生呢。”赵海阳回头道：“陆老师经常这样，阿姨您别担心，我们打不坏。”
“我……”
“陆满满你，我怎么说你好？”陆妈用眼神教育了满满一顿，看着满满窝在沙发的样子，又忍不住数落道：“陆满满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一点老师的样子吗？”
满满都懒得抬眼皮，“春节一回家，lily变翠花，接地气儿，多好？”
“翠花！”陆妈伸手拍了满满一巴掌。
“你端着什么？”满满闻香抬眼，“今年这么早炸圆子吗？”
“是啊，你爸说明天做点雪花酥什么的，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吃这些吗？”
“他这两年花样真多，不过总算不做什么花生糖、芝麻糖了，难吃死了。”满满张口，“啊——”
“干什么呢？”陆妈手指按了满满的脑袋，“给海阳的，你要吃自己去厨房拿。”
“过分了啊，我才是亲生的。”
陆妈没搭理满满，把小碗递给海阳，客气道：“尝尝，新炸的肉圆子。”
“谢谢阿姨。”
海阳双手去接，用筷子夹了一个，吹了吹，递给满满，“陆老师您先吃。”
“现在的学生真懂事啊，满江跟海阳待了一天，都乖了不少，海阳这孩子真不错。”
满满翻了个白眼，伸手握着海阳的手，将筷子转了个方向，将肉圆子塞到海阳嘴里，“吃你的！”
她掀开小毯子，起身，跟着陆妈去厨房。
“你这孩子，怎么这两年越活越回去了？你学生那是尊重你。”
“我看你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
陆妈一巴掌拍在满满身上，“自己学生的玩笑也开，你这丫头，现在这张嘴是怎么回事儿？”
满满嗷嗷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他又不在，亲生的，打坏就没了！”
后门没有关严实，声音被风吹到赵海阳耳中，他回味了一下：丈母娘看女婿，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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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亮晚，七点钟，陆妈就来满满房里，把窗帘给拉开，隔了一会儿，吸尘器的声音响起来。
各种碰撞声也跟着响起来。
“妈——你干嘛？三天没到晚呢，嫌弃要不要来的这么快？”满满艰难看了眼时间，“才七点，你是来要命的吗？”
“呸呸呸，你这丫头，大过年的嘴里说什么呢？”陆妈过来掀被子，“今天不是还要去见人小伙子？”
“下午才见面，上午你叫我干嘛？”满满拽回被子蒙住脑袋。
“你起来吃个饭，换个衣服，化个妆，不得好几个小时啊。”陆妈道。
“化个屁的妆，多了不起的人，还化妆。”
“你说什么？”陆妈巴掌招呼过来，“我就知道你不是诚心去的，我就知道……”
“我错了我错了，妈妈妈，我错了。才七点，下午三点见面，咱们不至于，真的！”满满绝望。
“你们还得要开车过去。”陆妈继续道：“路上得要一个小时吧？而且今天就二十八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小海还没有衣服，你顺便带满江和小海去买两套衣服。”
“他是我学生又不是我儿子，给他买什么衣服？”满满不满道。
“儿子？这话你怎么说出来的？来者是客！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陆妈隔着被子摇着满满的身体：“昨天晚上你弟一直缠着小海问问题，弄到了后半夜，人一句话也没多说，就算是表示感谢，咱们也得意思一下吧？”
“弄到半夜还不让他们好好睡会儿。”满满不为所动。
“人都起来了！谁像你？”陆妈隔着被子，又招呼两巴掌，“他跟满江一早上爬了趟山都回来了。”
“真勤快。”
“要不是你这个做姐姐的懒，那能麻烦到人家小海吗？”陆妈催促道：“快起来，去买衣服！”
“没找他要伙食费就好事儿了，还给他买衣服？你们怎么想的？”满满终于受不了把脑袋伸出来。
“怎么想的？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当老师的颜面。”
“可别，我不需要！”满满拒绝。
“行了，你要实在不愿意去，我让你爸去街上买，这边街上熟人可多，到时候人问起来，我们也只能说是给你男朋友买的。”
“你说啊，说了以后我也不用相亲了。”满满满不在乎。
“是吗？那行，既然你答应了，那我让你爸去，过两天你七大姑八大姨就要上门恭贺了。”陆妈看上去对海阳似乎很满意。
满满想想也是，小乡村就这么大，老陆只要随便说那么两嗓子，她有个小男朋友的事情，全村全族全知道，只怕到时候就真的板上钉钉了。
不仅如此，后面还会不会出现别的什么幺蛾子，谁都不知道。
“行了，我起来还不成吗？”满满又把被子盖在脑袋上，这是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