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童歌轻轻应声后，慢慢放下手机，也闭上了眼睛。
我见状，赶忙问：“怎么样？不行吗？”
她似乎是耗尽了最后的气力，解脱似的慢慢浮起嘴角的笑，说：“非常成功，主治医生说非常成功……你妈…有救了。”
——
因为费晓现在的情况不能受刺激，哪怕是好的刺激也不行。我在做完造血干细胞的提取之后，医院里休息两天，便打算先回南城。
童歌对我的提议虽然有异议，但是，听到医生的支持之后，便也同意我暂时隐瞒费晓的想法。
也答应我暂时给唐家宁保守这个秘密。
但她强调说：“关于你的身世，我未来肯定会跟费晓和唐家宁说的。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肯定不能再让你受任何的磨难。而你爸现在的身份虽然是唐家宁，可他对你的事业绝对会起到你无法想象的帮助作用。唐嫣月为什么会有那么厉害的经商技能，就是因为你爸给她找了好几个老师。”
“其实……其实我对商业上的事情并不感冒。对金钱也没有什么概念。我现在只是想要我妈早点儿好起来，然后，我还有自己的事情想要做。也希望他们暂时不要打扰我的生活。至少，在我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己性别之前，希望他们暂时不要干扰我。”
“性别？你意思是说，你现在都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男是女对吗？”童歌很是聪明地问。
“嗯……对，我不确定。尤其是…尤其是经历过一些情感的事情之后，我越来越不确定。相比于所谓的事业和财富，我更愿意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是男是女这个问题。”
“你能对我说这些话，证明你很信任我。单凭这一点，我也会按照你的想法来支持你。”童歌轻轻牵住我的手说：“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人家都叫我假小子。”
“是吗？”我看着她那温柔的模样，很难想象她假小子的状态会是什么样子。
“我年轻的时候，是跟着幽长松混夜场的。别看我现在是个中年妇女，我年轻的时候打架、喝酒、抽烟，跟个男人似的。所以，那个状态之下，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个男人。我只是一个套着女人皮囊的男人。知道吗？我曾经试图跟一个女孩恋爱，但是，后来放弃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并不爱女人。思想上我可能有些男性趋势，但本质永远是本质。”
“你爱我爸，对吗？”我直接问。
“嗯……他的出现，很特别。在我看惯了夜场里的放荡和多情后，他的专情和老实，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情感。然后，我温柔了很多，也做出了很多改变。当然，最大的改变，就是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了。也可以说，是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本质。”
“谢谢你给我讲这些…秘密。”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些。你现在正经历人生之中的快速成长期，在你这个年纪里，会有很多疯狂的念头和欲望诞生。所以，我很支持你的想法，远离各种影响自己的因素，尽力做好自己，看清自己。生活会给你答案。”
“嗯。”我轻轻攥着她的手，感觉她真的很了解人心。
“你安心回去就好，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有什么事儿你尽管给我打电话就好。”
“嗯……那我先回南城了。”
“南风！”童歌喊住我后，从怀里拿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递给我说：“这些钱你拿着，密码在后面写着，你随便用就好。”
“这我不能要。”我推过去说。
“如果你不收下，我怎么会放心。如果我放心不下，我有可能会告诉费晓的。”
“童阿姨……请您尊重我好吗？”我微笑说：“我知道你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我也不是轻易接受别人钱财的人。我知道您的好心，但也请您不要为难我好吗？这钱如果我收下，心里会不舒服。”
“你这孩子……怎么……”
“好了童阿姨。我们南城再见。”话毕，赶忙转身快速离去。
——
离开南城的时候，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两天的术前静养和两天的休养，我的身体仍旧没有恢复过来。反而因为这段时间不能吃雄激素，而导致我的情绪上有些波动。
激素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
也可以解释说，药物是非常奇特的东西。
它可以调动人体的内分泌，然后继而调动人体的情绪。
我刚回南城的第二天，就发现许久不来的例假忽然来了。
可是因为给费晓做了干细胞提取手术，身体还处于虚弱的状态，医生嘱咐我切不可再吃。
短时间一两周的话还行，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之后呢？
医生说至少半年啊……
半年之后，我的女性器官都会在雌激素的作用下再次发生改变。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选择做一个男人究竟是否正确？
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活着，是否真的有意义了？
我忽然想要逃离……
可我逃的次数够多了！
我也逃够了！
我贴上了假胡子，找到卫生巾，做完那一系列动作之后，我忽然感到一种史无前例的压抑感……
坐在出租屋门口换鞋墩子前，看着对面镜子中的自己，然后忽然一把扯掉自己嘴上的假胡须，整个人的心情忽然突如其来的崩溃！
然后，我忽然就哭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就是想哭，特别想哭。
也不是说自己脆弱，我一直都特别坚强。
我想要找到自己哭的理由，可是，没有……就是看着镜中男不男女不女的自己流泪。
对生活认识越深刻、对周围那些男女越来越了解之后，看到他们的丰富多彩、看到他们张扬的美丽时，我的痛苦就仿佛扎进心肉里的荆棘，每一次的心动都是痛……
曾经的意志，孩童时的天真，在成人清晰的世界里，都空洞起来。
我到底在努力什么？
我在努力变成一个男人吗？
还是我在努力排斥做一个女人？
我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抄起旁边的皮鞋，冲着镜子猛地砸去！
“砰”的一声之后，四分五裂的玻璃镜像中的自己，也四分五裂。精神也都跟着分裂。
“叮”的一声，手机上忽然来了一条信息。
我有些疲惫地拿起手机，看到是陌生号码的时候，忽然皱起眉头……
点开信息：“你是唐家宁的儿子，对吗？不，应该说…你是韩飞的儿子。对吗？”
“你是谁？！”我当即警觉地发现，自己在京都的时候被人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