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虞看着聊天框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
但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一个字发过来，甚至连个符号都没有。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许行之那天看她的眼神。
眼眸黑沉沉的，带着毋庸置疑的气势。明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就让她缴械投降。
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看了眼电脑上的文件，她低眉编辑消息。
程小鱼：【可能我表达有误，只是想感谢你的帮忙。不介意的话，到时候请你吃饭行吗？】
过了大概两分钟，许行之回复：【可以。整理好发我。】
程洛虞松了一口气。
程小鱼：【好。半个小时后发给你。】
她正准备整理词汇的时候，许行之又发来一条消息：【急吗？】
程洛虞没动。
急。
但要是去催促别人，有点不太好。
程小鱼：【……有那么点。】
行之：【我知道了。】
程小鱼：【……？】
你知道什么了？
但许行之没有再回她。
程洛虞赶紧整理不懂的词汇，不过这篇文件太长，后面的她都还没来得及看完。
半个小时她完全高估了自己。
将整理了一半的词汇发给许行之后，她斟酌着发了条消息。
程小鱼：【我目前还没整理完，先这么多，你那边有事忙就先，不着急，晚点再弄也可以，我明天才交。剩下的我一会儿整理完了再发你。】
程小鱼：【猫猫感谢.gif】
许行之又不回了。
倒不是许行之有意不回消息，他是真的忙。
上周去看过的古建筑结构图老师要的急，除了建筑的整体结构图，还有细部构造，正面、侧面、梁、脊、斗栱等等，全套画下来太费时。
等他画完一个细部构造，才看到程洛虞的消息。
文件里的内容倒是不多。
许行之看了一会儿，基本上没太大问题，不过她有一些翻译得奇奇怪怪，可能得结合上下文来看。
思忖了片刻，他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
//
程洛虞这会儿也忙。
她出国交换程序出问题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现在系里面同学都在问她情况。
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程洛虞想到这个事情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回了一部分消息后，她越想越难受，索性把手机静音丢在一边了。
她在桌上趴了会儿。
但心底的那股憋屈却在这会儿愈演愈烈。
她有好几次都想把真相说出来，都打在输入框里了，在发送之前还是选择了删除。
说出来又能怎样？
交换的事情木已成舟。
她仅凭一己之力能将系主任拉下马吗？
不能。
然后她又蔫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深吸一口气，坐起来，继续翻译文件。
没谁愿意跟钱还有经验过不去。
宿舍门在这时候“砰砰砰”的响了起来。
“进来。”
门锁拧动，程洛虞抬头，在看清进门的人是谁时，她嘴唇一抿，直接往椅背上一靠。
来人是柳莺。
系主任的亲侄女。
那个即将代替她去巴塞罗那交换的女同学！
柳莺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触到程洛虞的眼神，她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
“你别那么看着我！”
她关上门，视线往宿舍里一扫，确定只有程洛虞一人在后，才对程洛虞道：“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干嘛不接？你再澄清一下吧。”
“澄清什么？”
“当然是澄清你为什么不能去交换啊，你要说你是因为一些签证和手续没有办完才不能去的，名额也是你私底下找学校里面沟通后觉得我更适合，才换成我的。”
柳莺有点气，“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人在猜测，是因为我叔叔是系主任，所以我才直接顶替你去的。这样会让我在学校里很难堪的！”
程洛虞匪夷所思。
她真的是气笑了。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她双手抱胸，冷笑着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理所当然的人。
“当然不是！”
柳莺不悦的反驳。
程洛虞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她站起身来朝前走了几步。
柳莺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后退，背一下子就抵在了门上。
眼看着程洛虞走近，她咽了咽口水，“你，你要干嘛？”
“我不干嘛，我倒水喝！”
程洛虞不知道从哪变出个杯子来，脚步一拐，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
柳莺见状松了一口气。
“喂。”
她喊了一声。
程洛虞没搭理她。
“程洛虞，你有没有听——”
柳莺皱着眉头，话还没说完，程洛虞突然偏头看向她，剩下的话全哑在了喉咙里。
程洛虞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人。
她属于耐看型。
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阳光普照。
但不笑的时候，她那双眼睛就多了几分的攻击力。
就比如此时，被她这么一眼看过去，柳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甚至还有点怕。
“我觉得你语文可能不太好。”
程洛虞突然开口。
柳莺懵了一瞬：“什么？”
“见好就收这个成语，你都大学了，还没学会吗？”
程洛虞的语气不好。
眼神更不好。
她心里积压的郁气像是天上的积雨云，早已经是黑沉一片，只待一个契机就会变成暴雨倾泻而出。
柳莺无疑撞在了这个枪口上。
“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名额你已经拿去了，错也由我背了。你只要不在我面前晃，这件事我可以当做已经过去，大家都相安无事。”
程洛虞盯着她，语气沉沉，“但你要再这样咄咄逼人，就别怪我鱼死网破！”
柳莺被吓了一跳。
她觉得面前的程洛虞跟她认识的完全不一样。
在她印象里，程洛虞成绩好，人缘好，脾气也好，几乎没有什么人说她不好的。
而且需要帮忙的时候，她都会帮忙。
像个老好人一样！
她鄙夷过，嗤笑过，唯独没有怕过。
但此时，在她面前的程洛虞，凌厉、有锋芒、满身尖锐，扎的她无从开口。
柳莺张了张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程洛虞朝她晃了晃手里的水杯。
“看见这个了吗？”
陶瓷杯里已经装了大半杯的水。
程洛虞眼神带着几分厌恶，“你信不信，只要我这杯水泼在了你身上，你现在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你，卑鄙无耻的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