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昔见过应渊帝君。”
应渊闻言，眼睫半垂，映下一片淡淡的影子，薄唇轻启，“进来吧。”
左右不过一两月的时间没见，他二人间的距离感比之从前只增不减。
芷昔上前将七灵散恭恭敬敬放在应渊案前，随即退后两步，淡道：“师尊说此药外敷内服，疗效甚佳。”
“你呢？”应渊长眉微微一挑，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你就没话想对我说？”
“有。”片刻沉默后，芷昔问道：“神魔两界是否要开战了？”
应渊轻嗯一声，轻抚衣袖，双手置于膝上，与她径直道：“本君在回衍虚天宫之前先去了一趟帝尊府，魔族的先锋队已入南天门，邪神也已经公然向神界宣战，联合妖冥两界，意图推翻九重天，仙界使者陶紫炁已经被他们杀了祭旗。”
“桓钦来信提醒帝尊，妖魔冥三界已经备了百万雄兵，随时进攻。”
六界维系数万年的和平，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芷昔恭敬地站在那儿，眉头紧蹙，低垂眼眸，不言不语时瞧着竟是比天界最老的仙人还要老成。八壹中文網
应渊看她如此模样，不禁勾了勾唇角。
就在此时，芷昔突然抬眼起来，四目相对，应渊嘴角的笑还未来得及收，顿时僵在了脸上，“你……”
“我……”芷昔挑了挑眉，见应渊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话头一转说道：“我无事了。”
闻言，应渊如释重负，一拂衣袖收了嘴角的笑，连忙移开眼，淡道：“既然无事，你且回吧，两个时辰后，神界大军整兵出发，届时你可别抱着你师尊在殿前哭鼻子。”
“我哭鼻子？”芷昔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就算你死，我都不会流一滴眼泪。”
听到这句话，应渊的眼神明显黯了一瞬，可嘴上依旧不饶人，“你师尊要是听到你这句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里是衍虚天宫，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师尊怎么可能知道？”她话语一顿，提高了几分声音，截了最后的可能去，“你莫要做长舌妇！”
应渊似乎被气笑了，置肘撑着脑袋，侧眸笑看她，说道：“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
“你！”芷昔眉头一皱，气结，竟然说她是小人，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更小人。
应渊长眉一挑，看着芷昔也不说话，满脸得意。
芷昔说不过，深吸一口气，对着应渊福了福身，转身就走，干脆利落，毫不停留。
望着女子离开的背影，应渊脸上的笑缓缓沉了下来，垂眸看着眼前的七灵散，心底思绪万千。
他方才本是想为她解了手腕上步离镯的禁制，可话到嘴边他又放下了。
这里面大概是有他的私心在作祟。
南天门外，四大帝君即将领兵出发前往魔族腹地，众多仙侍仙官皆来相送，周遭颇为压抑，颜淡和芷昔站在最后面，静静目送着他们离去。
“师尊走了。”
“嗯，走了。”
从南天门回到南极神霄府后，颜淡终日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芷昔又忙着妙法阁法器之事，偶尔见着她也只是平常的说上两句。
“姐姐，你说这一战要多久才能结束？”
“不知道。”芷昔长舒一口气，拉着颜淡的手，轻声宽慰道：“但我相信以师尊他们的能力，不日就能取胜。”
回到妙法阁，芷昔在案前坐下，垂眸看着眼底的法器卷轴，眉头紧紧皱起，眼里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看着每日从战场换下来的法器和送上去的丹药，她可以做到若无其事的去安慰所有人，可唯独宽不了自己的心，这一战比她想象的要久。
“副掌事！”芷昔身边的小仙官青云慌乱地跑进法器阁。
芷昔回头，冷冷瞥了青云一眼，将她那份激动的情绪瞬间磨灭，端正地站在那儿，不敢动作。
“今日的法器数目我已经核查过了，可以入库。”
说完这句话，芷昔轻咳两声，神色已经是极为倦怠了。
青云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芷昔轻轻蹙起眉头，说道：“你今日有些奇怪。”
“副掌事，我们赢了。”
战事赢了？
意料之中，也不算稀奇。
只是看青云的表情，不见半点儿欣喜，难道——
芷昔倒退半步，不敢深想，怔怔然往前走，却被青云拉住，“副掌事，您别去了。”
芷昔愣了愣，斜眼看着青云，逐渐红了眼眶，随即反应过来，猛地推开青云的手，寒声质问道：“为什么不去？！”
不敢看芷昔的眼睛，青云应声跪在地上，哭腔道：“出征的上神除了应渊君外无一生还，连计都星君桓钦也没了。”
“无、一、生、还。”她一字一顿地说着，身躯颤抖，恍然摇头，不敢相信。
临走前，师尊还与她和颜淡有说有笑，说不日便归，让他们守好家里，其他的不用担心，为何？为何转眼就会变成这样？
“青云，你还知道什么？”芷昔扶起地上青云，话里无悲无喜，看上去情绪不高。
大概现在整个神界都已经知道战况了，就只有她还被蒙在鼓里，青云敢来同她说，已经很好了。
“四大帝君陨其三，四大神器也在决战之时陨落了，阵亡的天兵天将足有八万人之多。”
闻言，芷昔的眼神中陡然闪过沉重的失望和悲伤，她嘴里不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青云扶着她，道：“我知副掌事一时难以接受，但这邪神玄襄实在狡猾，趁三大帝君和计都星君不备，将大军引入了魔相之中，这才——”
芷昔推开青云，眼睛那般亮，像是夜幕星辰，她坚定地摇头，说道：“不，我不相信，这绝不是事实的真相，我要去见应渊帝君，我要亲自问问他。”
踏出妙法阁的那一瞬间，有腥甜的血涌至喉间，险些一口喷出，她脚步微微踉跄，青云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最后，芷昔把那口血又生生咽了下去，让人看不出一丁点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