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黛玉果然派紫鹃带着三辆马车,去修国公府接妙玉。
——其实黛玉本来想派一两辆车的,毕竟妙玉自己都说了,没多少东西。
是王紫凝强烈建议她派上三辆——看过原著,知道这位连五年前玄墓蟠香寺的梅花雪水都还留着,品茶的物件更是层出不穷、一个赛一个珍贵,岂会真没多少东西?
当然,她没跟黛玉说这个原委,只说:“她本出自官宦之间,生活想来定不清贫,且与静尘师父相交一场,若修国公府有礼相赠,总得装得下才是。”
果然,三辆马车堪堪装得下妙玉那“为数不多”的行李,连着她主仆四人,一起进了林府。
早在那边上车的时候,小子们就来回报,黛玉便去卧澜院找林桦。
今日科技大学已经建好了一座教学楼,王紫凝打扮成小厮模样,跟着林如海去学校视察,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桦哥儿认亲一事,便交给了黛玉全权处理。正好她不知道桦哥儿的真实身份,表现还更加自然,不至于让妙玉起了疑。
黛玉来到卧澜院,命守门的小子去请桦哥儿出来。
桦哥儿如今有些怕见黛玉。
自从自家爷爷来了林府后,这林姐姐对他更没了一个好脸色,此时找他,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正跟桦哥儿下棋的太上皇笑道:“你个臭小子,都不知道你二哥为了这林家姑娘,费了多少思量!你这近水楼台的,还不好好把握?”
桦哥儿大囧:“祖父切莫乱说,林姑娘只当我是族弟,我们是姐弟之情。”
“那是她傻,你也傻吗?”
桦哥儿梗着脖子据理力争:“林姐姐不傻,她做推理测验能拿满分!便是我,也只错了两个题目,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傻的地步。”
做错六个题目的太上皇:“……”
好在太上皇斗智斗不过孙子,还可以斗勇,操起手边的蒲扇便打到了孙子的后背上:“你那只是不笨,跟傻不傻没有一点关系!赶紧出去吧,看看人家小姑娘找你做什么!”
桦哥儿:“……”
笨和傻……有区别么?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告退出来,对着黛玉作揖道:“不知族姐找我有何要事?”
黛玉回了平辈礼,语气却一点都不温柔:“我请了客人来家里小住,一会儿就到。你过来认一下门子,省得以后乱闯。”
“这……”桦哥儿斟酌道:”不必了吧?我在卧澜院住着,平日也只在这边的书房读书,根本不出去,定不会冲撞了族姐的贵客。”
躲在屋里偷听的太上皇恨不得蹦出来,一脚把这傻孙子踹出去。
不管小姐姐找你干啥,你跟着去就行嘛!感情这东西,不就是一来二去就处出来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是真觉得这个孙子不错。为人聪明好学,遇事不争不抢,却什么都心里有数。除了性子太过慢热、惫懒了些,倒也没别的毛病。
而黛玉品貌更是让他惊喜,以至于这老头忍不住就想撮合二人。
只听黛玉怒道:“我让你过来就过来,哪儿那么多废话?”
桦哥儿老老实实跟了过去,却见黛玉带了他,直接朝二门而去。
“族姐,你是让我来迎客么?”他不解道。
黛玉压低了声音说:“实话跟你说吧,今日我请来的,是那妙玉师父。”
桦哥儿浑身一震。
林如海早就跟他说过,这位妙玉,很可能便是他的亲表姐!原来,林姐姐虽嘴上凶巴巴的,心里却是真正为他着想,这不,师父亲事过去没多久,便开始为他寻亲!
黛玉见桦哥儿一副眼泪汪汪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眉:
“男子汉大丈夫,哭唧唧的成什么样子?妙玉师父还带了两个老嬷嬷,许是你舅舅家的老人儿,一会儿你就站在这里,待她们过来了,我引她们看你一眼,若真是至亲,许能认得出来。”
桦哥儿闻言,默不作声,似乎在犹豫什么。
黛玉见他不答话,还以为自己说的话伤到了他,忙细看他脸色。却见桦哥儿抿了抿嘴唇,下定了决心:“既如此,便让她们看我的真面目吧!”
说着,把手伸向耳侧,用力一揭,竟揭下了一层薄薄的东西!
“你……你……”黛玉捂着嘴,诧异地说不出话。这小子在自家府里住了这么久,竟一直都是戴了假面?
别说,他这真容比原来清秀百倍,竟真跟妙玉有七八分相似!
桦哥儿赔礼道:“请族姐……林姐姐勿怪,我身份有些特殊,不得不隐去真容……这事林伯父是知道的……”
黛玉闻言,不由想到了上次提起桦哥儿身世,爹妈两个人一起讲述,却总让人感觉有点编不圆谎的感觉……原来在桦哥儿的身世上,他们瞒了自己!
爹妈明明什么事都跟自己说的,就连薛大哥的事儿都没瞒她,却为何独独瞒了桦哥儿的身份?
莫非此事比薛大哥之事更为隐秘?
或者说,桦哥儿的身份之高,以爹爹的职位,都不能轻易泄露?
黛玉正琢磨不明白的时候,忽见西边几辆马车朝县主府这边驶来。她顾不得多想,从怀里掏出一套面纱,塞在桦哥儿手里。
“先戴上这个,待我给你这个手势……”她举起右手,逆时针旋了一下:“你再摘掉面纱,我手放下时,再赶紧戴上,切莫让别人看到你的模样!”
桦哥儿接过面纱,依言挂上,只觉得那面纱上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他的心里起了一阵莫名的涟漪。
黛玉见他戴好,才想起了——那是自己戴过的面纱,虽已经洗过了,但又如何能给男子使用?
何况桦哥儿如今身份存疑,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同族弟弟,而是个妥妥的外男!
她心中懊悔,恨不得把面纱要回来……要回来也晚了!这小子竟一点儿都不推辞,直接就戴在了脸上!
黛玉气得跺脚,却没有后悔药可吃。
只能强作镇定地嘱咐道:“这面纱是我没戴过的,如今给你戴,不过是权宜之计,切不可同任何人提起,回去之后,立即把它烧了,连你祖父都不能见到!”
桦哥儿正要说什么,黛玉却已转身朝马车走去。
妙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