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与黛玉同岁,不过月份小了些,去年便已及笄。
如今王紫凝提出尽早成亲,邢夫人竟有些眼眶发红:
“我这一世并无自己的儿女,承蒙妹妹你大恩,得了这么个女儿,身上还有我的血脉,自是感激不尽。今日你有此要求,原不该反对,只是我……我好不容易得个女儿,正想着好好陪她一二年……”
王紫凝劝道:“如今你家老爷常年住在京郊,琏儿住在书院,琮儿有他姨娘照看,家里无甚大事,左右琏儿媳妇日日能回来,捎带着便能管着。
你若舍不得女儿,又觉得在家孤单,大可以陪她一起去薛家住上一二年,省得她们小孩子家的,没有大人看管。”
邢夫人闻言,想了一瞬,遂笑道:“怪道人家都说妹妹你精于算计,说是怕我在家孤单,怕不是算计我吧?
我嫁给你家个女儿,还得赔上自己。又能帮着他们料理家事,又能帮你照顾有孕的女儿!”
王紫凝的小算盘被说破,却不在意,还嘻嘻笑着:“你且别管我是不是算计你,只说我这办法,是不是四角俱全?
我再跟你说个巧宗儿,你切莫告诉任何人是我的主意:
你既要离府,如今这府里人却不能太多。不如跟你家老爷商量商量,家里那些小妾,左右他一年回不了几次,也顾不上,不如放出去些,省的耽误人家大好芳华。”
邢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妹妹此计,哪里是四角俱全?那是六角俱全!”
王紫凝:“……”
这是骂我“老六”么?别说,王家若是男女都算进排行的话,她还真是个老六!
——可怜的贾赦还不知道,人家林如海娶了王紫凝,不仅没被算计,还得了一儿一女,美得冒泡;他躲王家女躲得远远的,却无辜遭连累,竟要损失十几个小妾!
这还有天理么?
薛蝌和岫烟的亲事就这样说定了,按照规矩,一步一步地走,成亲的正日子定在了五月十九。
至于薛宝琴那边,早在去岁就定下了日子,定的是八月廿三。这样,岫烟过门三个月,作为正经嫂子,正好操持宝琴的亲事,宝钗便不用挺着大肚子辛苦了。
薛蝌的亲事虽仓促了些,毕竟邢夫人如今算是“自己人”,也能理解。
应该说不仅能理解,还能帮衬着女婿一家料理些事情——她可是想要住女婿家的,能不好好跟女婿搞好关系?
搞定了这件大事,王紫凝便放心了。
每隔几日,她会抽时间巡视一下自己名下的产业;其余时间,便都待在家里,照看一双儿女。
薛蟠回来的时候,是五月初三。
他带着辛西娅等人一入华夏境内,便向地方官声明,是来寻求“政治庇护”的。
这种事儿在春秋战国时期便很常见:权力斗争失败的王公贵族流亡到其他国家,寻求政治庇护或复国力量;而其他国家为了扩展势力,拥立亲近自己的新国君,也愿意接受这些潜在的君位挑战者。
最著名的,便是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他曾鲍叔牙保护下,逃到莒国避难,后来在齐襄公和公孙无知死后,率先回来,夺取了君位。
辛西娅虽自幼学汉语,却不懂这里面的套路。
华夏官员倒是门儿清,况又得了皇帝的暗中提点,并不为难他们,还派兵一路护送他们北上。便是薛蟠这个“逃兵”外加“叛国者”,也没有受到一点儿虐待。
只是,抵达京都后,辛西娅一行人入住鸿胪寺,由礼部负责接待。
薛蟠却被直接带走了!
辛西娅经过了这些天,也知道自己这个“异国公主”在这帮官员心目中还是有些份量的,便拦住那些甲胄护卫,怒道:
“他是我的人,你们怎可不经我允许带走他?这就是你们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么?”
带头的护卫首领却丝毫不给面子:“公主请勿多管闲事。此人乃我朝罪人,自当收押候审,与公主无关。”
辛西娅哭道:“文龙,你快告诉他们,你是立功了的,让他们放了你!”
薛蟠不过与这些人做一场戏,没想到辛西娅对他还真有几分真情,只得劝道:“公主且先安心待着,便是要论功过,我也得去解释清楚,由朝廷发落。你放心,我定会没事。”
辛西娅拦不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薛蟠被那些人押走了。
“母亲,别难过,他定会没事的。”辛西娅的儿子黎芒安慰道。
辛西娅泪流满面:“他只考虑咱们来了华夏,会受到厚待,却不考虑他自己……这边朝廷若是揪住他的罪名不放,他岂不是要……”
黎芒也颇为震动。
他原以为薛蟠和以前那些面首一样,不过是贪慕他母亲的地位,如今看来,这人对他母亲倒是真心。
此番若不是他,自家母子二人安能全身而退?虽他不过比自己大了五岁,可若是此番他能活着回来,便是认他做爹也使得!
被甲胄护卫“带走”的薛蟠,还不知道,自己将收获“好大儿”一枚。
除了鸿胪寺,那些护卫便跟他说了实话——是皇帝召见他。
薛蟠入茜香将近两年,为朝廷立下大功,皇帝说什么也要亲自召见一下,给他相应的赏赐。
且两年来虽不断有消息进京,却都只是重要的事情,皇帝也想听薛蟠亲自讲讲他在茜香国的见闻,好有个直观印象。
护卫们对薛蟠颇为客气,一路护送他进宫,早有小太监在宫门候着,带他去了御书房。
薛蟠如今也是见惯了大世面,不像当年第一次来御书房时那么忐忑不安。
叩拜之后,皇帝命他站起来回话。薛蟠起身抬头,却看见林如海正站在一旁,连忙又作揖道:“蟠儿见过林姑……见过父亲大人!”
“哈哈哈!”皇帝大笑道:“恭喜林爱卿,喜得麟儿!”
林如海嘴角微抽:麟儿不都是说婴儿的吗?薛蟠比他都高壮了些,岂能用这个词儿?
不过别说,蟠儿这孩子,他喜欢!他和紫凝成亲快一年了,宝钗一直喊“林伯父”,英莲更是生分,还喊“林大人”;还是蟠儿懂礼数,直接喊“父亲”!
喜当爹的林大人,嘴角又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