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凝沉吟道：“之前老二的势力最强，因此也最受你们关照，想必如今镇国公府的人，每日邀谁见谁，你们都心里有数，必不是他。
之前入宫随祭的时候，我倒是见过老大几面，感觉他野心不小，城府却不深。
再结合你之前讲的先帝临终之事……必是老四！”
去年明臻临终前，令四个儿子起誓，绝不手足相残。明华身为继位者，自是率先起誓，接下来便是老四这位逸恭亲王跟着起誓。
还悄咪咪地加了“只要三哥不将华夏江山拱手送于外人”这个条件。
这不就是在给他自己留后路吗？
若他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明华存有将江山送于外人之心，那他的造反便是名正言顺！何况，他如今不是造反，只是“清君侧”。
或者说，借“清君侧”的名头剪除明华背后的势力。
只是……老四比明华还小半岁啊，他难道从小是吃莲藕长大的吗？怎会这么多心眼子？皇室之人，实在太可怕了！
“夫人聪明！正是老四。”林如海赞道。
如何对付逸恭亲王，是明华和林如海的事情，王紫凝也懒得过问。他俩若是连这事儿都搞不定，以后的“虚君共和”更是想都不要想。
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君权旁落”！
接下来的几天，林如海往科技大学跑了好几趟，有几次明华也微服跟着。逸恭亲王那边得到消息，也没太当回事。
毕竟科技大学那帮小崽子虽可能前途无量，但此刻顶多就是六部的实习生，连八九品的官衔儿都没有。
便是那些教师，也不过是一群书呆子。
殊不知，这二人去科技大学，找的却不是教师，也不是学生，而是实验楼的看门大爷。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种时候，经历过很多次皇权更迭的明安，确实给了他们不少实用建议。
就连明启都帮了些忙，毕竟逸恭亲王能有如今的势力，便是因为接手了当初义忠亲王、北静王、王子腾等人麾下的漏网之鱼。
王紫凝如今忙的是另一件事——幼儿绘本；合作伙伴也是现成的——惜春。
贾母自在宫里与王紫凝谈过一次之后，算是彻底认清了形势。
特别是当王子腾造反被诛，王紫凝却丝毫没有受到波及；小皇帝对林如海夫妇二人更是敬若父母……跟着他们走，准没错！
何况元春如今也自由了，时不时将她召进宫里关照几句。
贾母本就聪明，只是没有上帝视角，之前才会闷头乱撞，所图，不过是子孙后代的前程。如今看到元春和贾瑛的状况，她便安安生生颐养天年，重新成为桑榆堂的常客。
王紫凝却不会忘了贾母当年用喜服算计她一事，仍心存芥蒂。当着外人的面自是谈笑风生，私下里却没多少接触。
今日邀惜春过府的帖子递进荣国府，贾母觉得，缓和关系的时候到了。便主动写了回帖，表示第二日将亲自带惜春过去。
王紫凝看了，也没说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个老人。
翌日，贾母果然亲自带了惜春过府——动静闹得还不小，在外人看来，这便是荣国府在力挺前女婿。
毕竟如今林如海身陷弹劾风波，荣国府没有躲着，反而光明正大地上门。再结合前两天修国公府的大爷带着两个儿子亦亲自上门……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勋贵们都承认了林首辅的功绩，不认为他有谋逆之心！
贾母正是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才特意选了这么个时机过来。
这情，王紫凝得领。
“老太太屈尊前来，敝府蓬荜生辉。”王紫凝携了黛玉，亲自迎在门外，笑容满面。不仅是诚心欢迎贾母，更是告诉周围的人，林家好好的，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
黛玉连忙上前拉住贾母的手，问外祖母安好。
贾母一手携了黛玉，一手携了惜春，笑道：“紫凝可别这么客气，让外人看了，倒觉得咱两家生分了。”
“是！听老太太的，不跟您客气了，快请进来吧，外面怪热的。”
四人在沧澜厅坐下，丫头们立即捧来瓜果茶饮。寒暄几句之后，王紫凝便步入正题。
“四姑娘如今大了，女医学堂的课也不多，不知有没有别的打算？”
惜春拽着自己的发辫，摇摇头道：“我觉得如今的日子就挺好，有课的时候便去上课，没课时还能在家里写写画画，我情愿这样过一辈子。”
黛玉忍不住笑道：“四妹妹最不喜欢接人待物，若是连课都不用上，只在家里写写画画，只怕也是极好的。”
惜春道：“那不成。我又不是荣国府的女儿，纵是荣国府的女儿，也不能让娘家养我一辈子。上课我不讨厌，还能赚些银子。”
她语调轻松，黛玉听了，却不由生出几分伤感。
贾母也默默叹了口气。
知道惜春身世人不过那么几个，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隐瞒。可就论惜春这个明面上的身份，也是宁国府叛贼贾珍之妹，很难嫁得了好人家，更别提给荣国府带来什么利益。
若是她有探春那样的性子，或许还能成就一番事业。
但她显然不是，甚至在贾母看来，惜春的性子还不如迎春，迎春虽软和了些，却不怵与人打交道，如今在月子馆做事，也是如鱼得水。
惜春……终究太孤僻了些！
王紫凝脸上的笑意却未曾收敛：“四姑娘的价值，可不仅是给女子医馆的孩子们上几节课。”
“若是科技大学女子分校需要，我也可以再多上几节课。”惜春觉得自己猜到了县主姨妈的想法。
可她却猜错了。
“也不仅是这个。”王紫凝笑吟吟地说：“我想制作一些专门给两三岁幼儿看的书，没有几个字，以图画为主。如今手里有余钱的母亲不少，这种绘本定会很受欢迎……不知四姑娘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做这件事？”
惜春闻言抬头，放开了手里的发辫。
专门给小孩子看的图画书？她画过啊！当年她曾给萱萱画了两本，结果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凤嫂子一家便搬了出去。
再后来又是各种事情，她敏锐地感觉到荣国府跟大将军府那边关系微妙。
便不好再巴巴地给萱萱送两本书，只随手将其束之高阁。
如今，县主姨妈竟邀她以此为事业？这……这也太好了吧！
“愿！我愿意！”惜春激动地回答，语调都带了几分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