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站在乾坤殿外,单从皇帝的呼吸上来判断,皇帝身体并不大碍。
或许只是上了年纪嗜睡一些罢了。
但没有见到皇帝,她也不能确定。
看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芭蕉树,裴若眉宇间笼罩了一抹浓的化不开的忧愁。
“卿儿,这几日我总觉得心下难安。”
苏九卿宽慰他。
“或许你只是太担心父皇了。”
不知何时,放晴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他们在偏殿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守卫在乾坤殿的高公公才走了进来。
“殿下,陛下醒了,请你们过去呢。”
皇帝终于醒了,裴若和苏九卿在高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乾坤殿。
方才睡醒的皇帝看见裴若和苏九卿,强行打起精神来。
“裴若,苏九卿,你们回来了?”
二人屈身向皇帝行礼。
“父皇,儿臣回来了。”
裴若抬眼看向皇帝。
“父皇近来身体可安好?”
皇帝笑笑。
“好,朕好着呢,就是最近嗜睡了一些。”
趁着皇帝跟裴若说话,苏九卿不动声色观察着皇帝。
这细看之下,苏九卿大吃一惊。
大惊之下,苏九卿顾不得礼数,跨步上前。
“父皇,请让儿臣看看你的眼睛。”
看苏九卿神情紧张,皇帝面上笑意凝固,裴若也立刻站了起来。
“卿儿,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苏九卿盯着皇帝的双眼。
“父皇赎罪,儿臣需要检查一下你的眼睛。”
要知道苏九卿的医术在九洲算得上独一无二,见她这般严肃,皇帝也配合的点点头。
苏九卿上前扳开皇帝的眼睑查看,这一看之下,她呼吸都慢了半拍。
惊愕发现皇帝瞳孔里有一条竖着的从上到下的黑线,这条黑心已经将瞳孔贯穿了一半。
裴若也发现了这条黑线,惊呼。
“这是什么?父皇的眼里为何会有一条黑线!”
“朕的瞳孔里有一根黑线?高公公,将镜子拿来。”
高公公将一面铜镜放到皇帝面前,皇帝仔细一看,果真看见他的眼里有一条竖着的黑线。
他满脸惊讶。
“这条黑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朕竟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面对裴若和皇帝疑惑的眼神,苏九卿稳了稳心神,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这是上古医书上记载的一众禁术,也称之为傀儡术,中了傀儡术的人会逐渐失去意识,沦为傀儡。”
闻言,高公公惊得身子一颤,手里铜镜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在几人心中掀起波浪。
竟然有人敢给皇帝下傀儡术!裴若猛地站起来。
“我这就去调查,若是让我揪出那人,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此时最冷静的反而是身中傀儡术的皇帝,他叫住裴若。
“且慢!”
接着又看向苏九卿。
“太子妃,依你看,朕什么时候会失去意识?”
苏九卿食指与中指并拢,搭在皇帝脉搏上。
探查片刻后,苏九卿一颗心沉下去,皇帝的身子已经被毒素腐蚀坏掉了。
她神色平静,语气柔和。
“据书中记载,当眼中黑心完全贯穿瞳孔时,中了傀儡术的人便会完全失去意识。”
方才裴若看出苏九卿神色异样,知道皇帝此次中毒恐怕没那么简单。
“卿儿,可有法子救父皇?”
“我之前未曾遇到过中了傀儡术的病人,此次也只能翻越古医书配药。”
此次就连苏九卿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高公公双膝一软,跪伏在地。
“陛下,是老奴没有保护好陛下,让陛下中了奸人诡计,请陛下责罚!”
看着跪在地上的头发花白的高公公,皇帝眉眼微动。
“你只是朕的内侍,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起来吧。”
满脸哀痛的裴若看着皇帝的眼睛。
“父皇最近的饮食起居可有与以往不同的地方?”
他想,皇帝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负责,寻常人是近不了皇帝的身的。
皇帝拿起铜镜看了看眼中竖线,沉默片刻。
“没有。”
旁边的高公公欲言又止,被皇帝瞪了一眼,高公公将脑袋垂的更低了。
皇帝想起了裴泠儿,自从裴若夫妇前往容国后,裴泠儿每日都会来向他请安,并每次都会替他煮上一壶热茶。
并且每次都一定要他喝下那杯茶,以前他并无防备,现在想来,若是要给她下毒,谁又能比裴泠儿更有机会呢。
旁边的裴若看的清清楚楚,皇帝分明是隐瞒了什么。
“父皇,此事关系到你的性命,还请父皇不要隐瞒。”
皇帝将铜镜扣在桌子上。
“朕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朕所中之毒便劳烦太子妃了,若是连太子妃也无法阻止黑线蔓延,裴若你便杀了朕!”
闻言,裴若大憾,上前一步。
“父皇!”
皇帝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朕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见皇帝疲乏不堪,不愿意多说,裴若和苏九卿只得先离开乾坤殿。
回府的路上,裴若认真看着苏九卿的眼眸。
“卿儿,你给我说实话,父皇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了?”
苏九卿知道方才在乾坤殿裴若便已经看出端倪了。
况且让裴若知道实情,他也能早点有个心理准备。
“父皇中毒太深,而且傀儡术刁钻古怪,就算我能阻止黑线蔓延,能阻止父皇便能被人控制的傀儡,也无法挽救父皇的性命。”
听了这话,裴若心里咯噔一下,就仿佛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我只能尽力,但傀儡术的毒素已经侵入了父皇的五脏六腑,父皇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不如年轻人,精心调养最多也只能活两年!”
听到这里,裴若愤恨的一拳头砸在路上树干上,顿时鲜血直流。
看着裴若皮肉翻卷的手背,苏九卿心疼的握起他的手,拿出手帕替他包扎。
“你这是做什么?这样的事是我们都不愿意发生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将危害降低到最小,你又何必折磨自己的身体。”
裴若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卿儿抱歉,一想到父皇竟然被人下了傀儡术,我这心里便不好受。可恶的贼子,竟然敢给父皇下毒,若是让我抓住,定要将他凌迟!”
替裴若包扎好了伤口,苏九卿顿了顿。
“或许父皇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