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侧面……像极了风无扬……是她出现幻觉了么?还是说她之后所经历的毁容、冷宫、假死、逃亡、与季的告别,这些难道都只是她的梦境?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在日光倾城的听风国夏日里,外头的柳树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树下有风无扬为她做的秋千,此时正被微风吹得轻轻摇晃,她醒来,看见风无扬在批公文,一块光影落在褐色木桌上,打在他白皙的手指上,打在他的微微勾起的唇角上,如画儿一般的景儿。
木兰轻的眼泪忽然流了满脸。
她想风无扬了。
她以为她对风无扬只有恨,再无其他,可看见这一幕,激起了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想念。
感情是会让人脆弱的,在许久之前她就明白的道理,却情非得已地陷入了这劫难之中,而她好不容易将这爱变成了恨,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谁知看见这一幕,她的自欺欺人全部都成了泡影。
“无扬?”木兰轻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书桌那人的旁边,推了推他。
趴在桌上的人猛地抬起头,吓了木兰轻一跳,因为她原以为是风无扬,而事实上这人却是风无凌……
“轻儿你醒了?”风无凌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什么时候醒的?”
木兰轻脸上的失落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慢悠悠地坐回床边道:“刚刚醒的,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本王的书房。”风无凌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微微松了口气,“没有烧了。”
木兰轻这才回忆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由诧异地嘟囔道:“怎么回事……不应该这样的……”
“对了,陆无双走了。”见她已无大碍,风无凌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走之前他留了一封信给你,你要不要看?”
“什么意思?什么叫陆无双走了?”木兰轻惊愕地看向他,她还没能明白,只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世界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韩冥已经死了,作为韩冥驸马的他当然不可能再留在宫里,所以离开了。”风无凌风轻云淡道。
“不可能!我曾让他帮我,我说会让他登上皇位,而他也答应我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呢?”
“事实是我做了皇帝,他没有,除了离开他别无选择。”风无凌从堆满书里的书柜里找出一封信,扔到了她的面前。
木兰轻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上面是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木兰轻,保护好自己,在未来你的价值将超过你自己的想象,再见到我时,你的身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都会为你解答。”
木兰轻的脑子一炸,陆无双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留下这封信给她?什么身世?什么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早已放弃了自己穿越到这里来的原因,可陆无双的话又让她燃起了希望之火。
可陆无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简简单单的一个准驸马吗?
不,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若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这一切则都可以追溯了。
为什么会在荒无人烟、到处都是路的森林里与他狭路相逢,又救下骨骼脉络都十分神奇的他,劝他与自己一同入宫,不,实际上是他在引她入宫……她本可以不进大旗国的皇宫的,是他的出现让她忽而油生了进大旗国皇宫的念头。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有预谋的。
可陆无双为何计划这一切,将她引进宫里?
木兰轻紧锁着眉头看向风无凌:“你看过这信没有?”
“没有。”
“那他走之前跟你说了些什么没有?”
木兰轻的神情很紧张,风无凌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便说:“他说他走之后,我必须娶你,否则七日之内你就会七孔流血而死。”
“别开玩笑!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木兰轻怒吼道,原本失去陆无双已经够让她抑郁的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已经答应他了。”看着木兰轻涨红的脸,风无凌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走了,叫我照顾好你,以后会回来找你的。”
“就这样?”
“就这样。”
木兰轻泄了气,看来这个陆无双还真不是一般的神秘,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知道她不是这里的人,说不定他知道有回去的办法……
她的眼睛立即就如萤火虫一般发了亮,要是能回去,她就终于可以摆脱现在的一切了!陈旧过时的衣服款式,还有长发齐腰的造型,还有男尊女卑的社会,她可以摆脱这些了!
“你怎么这么开心?”风无凌看向木兰轻,她就差没欢呼雀跃了。
“秘密,不过我在这里睡了多久?”
“三四天吧。”
“那怎么不把我送回丫鬟房?”
“那种又脏又臭的地方不适合你。我已经将你封为大旗国第一夫人,从今以后你就住在水云轩,不必再去丫鬟房,也不必再做苦工了。”
“第一夫人?”木兰轻睁大双眼,“什么是第一夫人?”
“位在皇帝皇后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
“为什么?”
风无凌看向木兰轻,她那迷离的眼神像是在故意诱惑他似的,他那钢铁般的意志竟然因为她有了些许动摇,这一刻他真想将她纳为自己的皇后,但却不得不压制住这种想法,回答道:“现在别人都知道是你舍身保我清白,我现在当上了皇帝,总不可能就把你扔在一边吧,于情于理我都该‘恭敬’你。”
“那个静公主就没有反对?”
说起韩韩静,风无凌才恍然想起,韩韩静已经许久都没有来找过他了,大概是从韩静禾大闹大殿那一日开始的吧,他一直忙着照顾木兰轻,根本没有想起韩韩静。
他暗呼不好,喊了一声紫梅,便匆匆离去。
木兰轻拿过挂在架子上的衣裳套在身上,打算去水云轩看看自己未来的居所是什么样子,但这时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侍女走了进来,半蹲下来对木兰轻行了个礼。
道:“夫人,奴婢来替您更衣吧。“
木兰轻扫了那侍女一眼,想来就是风无凌刚才呼的紫梅了,便说:“不用,我自己可以更衣。”
紫梅十分得体地笑着:“夫人手中的衣裳还是宫里的侍女装,夫人既已贵为第一夫人,就应该摒弃过去才是。”
木兰轻一想,也是,有好端端的金帛玉衣她不穿,穿这剐肉的侍女装做什么?因此点点头就让紫梅为她换衣裳。
换了衣裳,紫梅说了句夫人自便,有时叫奴婢之外,就离开了,没有‘赶’木兰轻走,木兰轻也乐得自在,反正她现在也不是侍女,二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如找找书房里有没有有趣的东西吧。
而另一边,风无凌来到了公主宫,找到了坐在秋千上面容憔悴的韩韩静,虽然憔悴,但她指责侍女的吼叫声却中气十足。
他从她的背后径直走去,捂住了她的眼睛,笑道:“猜我是谁?”
被捂住眼睛的人身体僵了僵,低沉地说:“无澜,你来了。”
“怎么不开心?”松开了蒙住她双眼的手,风无凌蹲在她面前微笑着。
“你的真名叫风无凌,但我已经叫了这么久的无澜,改不过来,就叫你无澜好不好?”
“当然好。”看着韩韩静高兴不起来的表情,风无凌明白,他们之间已经有隔阂了。
“无澜,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韩冥究竟是不是你杀的?”韩韩静神情严肃。
风无凌几乎是没有犹豫便说出口:“怎么可能呢?我杀她做什么?她与我无冤无仇。”
“真的吗?我以为你是为了我才杀掉她的。”韩韩静低垂着眉眼,有隐约地有些失落,“其实你就算是杀了她我也不会生气的,因为我恨极了她,我早就不把她当姐姐了。”
“静儿,虽然她的确是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情,但她毕竟是你的姐姐,你的亲人,她已经去世了,你就当做一切都已经过去,原谅她吧。”风无凌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墨色长发,低声劝道。
“可她骗我。”韩韩静咬牙切齿道,“我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骗我,韩冥骗过我多少次?我就是恨不得她去死!”
“好了,我们不要说不开心的事情了,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找我?”风无凌坐在了她对面的石椅上。
韩韩静露出不满的神情:“你现在当了皇帝,虽然还没加冕,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你的身上,再说了,你又要彻夜不停地照顾你那位第一夫人,我怎么敢去打搅你?”
“我没有听错吧?静儿居然在吃醋?”
“吃醋?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吃那个丑八怪的醋,而且我可警告你,大旗国都是一夫一妻制的,就算你是皇帝,也别想着纳妾。”
“看你这样,不是吃醋是什么?你放心吧,待我加冕那日,也就是你成为皇后加冕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