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悠然并没有让可心跟随，而是让她去叫醒照顾胡楠楠，胡楠楠是客人，她还是好生待在院子里的好，他们古家的家事，她不能让胡楠楠也参与进来。
一路行至古博之的书房，古悠然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她昨晚就想了很多，如果古博之真的要惩罚她，那么她就坦然受着，不过若是她有了损伤，她也不会让顾悠婉好过。这古悠婉告状，她就让古悠婉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相爷，二小姐来了。”那带着古悠然一路来到书房的下人，在门外恭敬地轻声传报。
不过片刻，里面传来古博之的声音，那声音略有沙哑疲惫，道：“让他进来，你先下去。”
“是。”带着古悠然来的下人，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对着古悠然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后对着古悠然行礼，躬身告退。
古悠然深呼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争。
“悠然见过父亲。”古悠然走进门，绕过书房前的屏风，便见到了端坐在书案后的古博之，他的身边坐着陆氏，并立着陆氏的一对儿女。她近前几步，行了礼，不卑不亢的语气淡淡道着父亲。
父亲，不是爹爹，没有那么亲密。
古博之见古悠然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顿时心中火起，冷哼道：“父亲？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他此时更是气愤，这气愤也多半因着古悠然这一句父亲，往前他们关系再差，古悠然也是一句柔柔的爹爹，可如今……
看着古悠然瘦削了不少的身形，他不是不难受，只是这难受比起自己的怒火来，也就微不足道了。
“悠然自然知道您是父亲。所以，对着您尚恭敬有礼。”古悠然语气淡淡的，她是对着古博之提不起情绪来。不怒不喜不怨不恨，陌生人而已，仅此而已。
古博之脸色一黑，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指上的玉戒指断成几瓣，划破了手指，他指着陆氏道：“看不到你娘吗？”
“我娘亲已死，我自是看不到我娘的。”古悠然冷着语气道。她看着古博之，她也懂古博之的意思，无非就是说，眼前的陆氏是她娘。古博之这是逼着古悠然承认陆氏为母，呵，古博之你真当我还是你那个柔弱的女儿么？
古博之听闻这话，脸色一黑，怒声道：“你，君心已经不是妾了，她自然是你的娘。你的嫡母。”
“嫡母？祖母可有承认？您可否给陆知县重发庚帖，户部可消籍登记了？宗谱可是上名了？若是都没有，女儿怎么能认她为母，自贬身份呢？”古悠然将这些话一一问出，她知道古博之会勃然大怒的，可是她不想再让古悠婉母女借着‘大夫人’和‘嫡次女’的身份再在古府作威作福了。
古博之几乎被古悠然气得吐血，他大怒道：“你是要气死为父吗？这就是你跟为父说话的态度？好啊，好啊，跟着为父都敢如此，更别说你次母了。”
“父亲，咱们是在心平气和的讲道理，怎么就成了女儿在气您呢？您说说女儿方才说的可有不对之处？若有女儿愿受不敬父母之罚，并向‘次母’赔罪。”古悠然勾了勾嘴角，她就是得心平气和，然后逼着古博之承认，开口说出陆氏的‘大夫人’名号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古博之一张略黝黑的脸，被气得通红，他咳了咳，怒道：“你……”
陆氏眼见古博之咳得满脸通红，连忙端了杯水道：“相爷，您快喝口水压一压，悠然还小不懂得这些，您就别责怪与她。消消气，消消气，妾受些委屈没有什么的。”
古博之喝下了水，心下感动道：“你瞧瞧你，你次母如此良善，被你羞辱至此，还维护与你，你这个逆女，你真是气死为父了。”
“父亲，陆姨说了我不懂。记得幼时您也教我熟读四书五经，背过大秦律法，如今十余年已过，可是大秦律重新修订了？还是女儿记忆有了差错。竟是记差了？怎么女儿，记得，大秦律有严令，民爵自国公以下，各文武百官不论几品皆不准许以妾当妻，严禁扶正妾室。”古悠然笑着道，随后又道，“女儿这可是记错了？还是父亲您又被陛下赏识，得了国公的爵位？”
古博之被古悠然的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此时愤怒至极也无从辩解，他不能不承认大秦律有错，亦不能认下自己以妾当妻的事情。这个罪名别说是他，就是皇子宗亲也背不起。
“父亲，女儿愚钝，还望您指教。”古悠然再次逼迫，她今天必须让古博之承认，自己以妾当妻，那么她才好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因为这样，那么她和哥哥昨日羞辱陆氏的罪名，就不会成立了。
大秦律上，妾乃奴籍，为仆。她与哥哥是原配所生，对上陆氏，他们并不亏。
古博之看了一眼陆氏，深呼吸一口气道：“确实无错。”并非他渣男，忘恩负义，只是……古悠然处处逼迫，有理有据的讲道理，他怒无可怒，也无从辩驳。
“那么你没有继娶陆姨，怎么下人们就叫上大夫人了？难不成是……以妾当妻吗？”古悠然知道古博之怕背上什么罪名，所以她能够抓住他的痛点，一击必杀。
古博之此时看着古悠然的眼神是微冷的，他甚至有着些许寒意，他觉得几月不见的女儿，竟是又了从容不迫的气魄，仿佛焕然重生一般。他此时虽说愤怒，却也有震惊。
“必是下人巴结讨好。”陆氏不忍古博之再被逼迫，抢先一步，她只能将锅甩给下人了，因为她知道，古博之不能倒，他是自己的靠山。
古博之也点点头，道：“是了，寻出最先叫出这名号的人，杖毙。”
古悠然此时勾唇一笑，轻轻蹲身道：“父亲英明。”
古博之啊，你承认了陆氏仍然是妾的身份就好。那么我昨日做的一切，并不算犯上忤逆，而古悠婉……她看着古悠婉一笑，古博之若是不计较他烧屋之过，她便放过古悠婉，如果他不肯放手，那么古悠婉，忤逆犯上的罪过你休想逃。
古悠婉看着古悠然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打了个寒颤。她觉得古悠然那个眼神好可怕，可怕得……有些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