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抬起头来，“咋了？”
顾大山眸光涔黑，脸上的刀疤动了动，沉声道：“你是不是很介意，当初我把你买来的事？”
沈云舒洗锅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
顾大山面色凝重，一双黑眸深沉晦涩。
她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的事。”
看顾大山的脸色仍旧不好，她又补充了一句：
“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让其他人知道沈云峰在说谎。再怎么说，亏待我的也是老沈家的，和你关系不大。”
顾大山抿紧了薄唇。
就算这个沈云舒不介意，那另一个呢？
顾大山从未觉得，自己当初的行为对一个姑娘家来说，是一种伤害。
当时他阴差阳错，和“沈云舒”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本着不能让“沈云舒”沉河淹死的心，才把人给娶进门。
后来他和“沈云舒”的夫妻关系恶劣。双方的观念始终无法达成一致，而且“沈云舒”也拒绝和他沟通。
再加上一开始那几年，他经常会忘记一些事情，脑子似乎也不好使。自顾不暇，也就放任两人的关系继续恶劣下去！
但今天被沈云舒提起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当初他对“沈云舒”应该多一点耐心。很大程度上来说，“沈云舒”在成亲后所遭受的委屈，都和他有关系！
沈云舒洗好了锅，看顾大山还站在门口，不由地问道：“你还在想？”
顾大山没吭声，沉默着走过来，将锅端起，把里面的脏水倒出去。
随后，走出院子，拎起一只刚刚从山上带回来的野鸡，利落放血杀鸡。
沈云舒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顾大山的情绪不太对头。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再追问。
午饭做得丰盛，沈云舒还给孩子们做了两样点心。
孩子们回来之后，叽叽喳喳地说话。
“先生说娘亲是对的！就应该让村里人长长记性，不然他们都可着娘一个人吸血！”顾三丫说。
等孩子们回来吃了午饭，顾大山就拎着柴刀出门去了。
顾三丫好奇：“爹爹不是早上才进过山吗？咋又去了？”
沈云舒看着顾大山的背影，“可能还有啥事没做完。”
她等孩子们午睡后，也背着背篓出门去了。
不过，她去的是和顾大山相反的方向。
家里多了几个牌位，每日供奉，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也想给原主做一个牌位。
原主为人如何，她不置喙。但到底是孩子们的娘亲！
没道理在家里供奉了她的爹娘兄长，却没有原主的位置。
沈云舒也不经常进山，找了一圈，才找到了一棵香樟木。
她费老鼻子劲将香樟木砍下来，锯了其中最好的一截，坐在树下开始做牌位。
这事她是瞒着家里人悄悄做的。在牌位做好之前，还不打算让孩子们知道。
到傍晚，天色渐暗，她将才做了一半的牌位往旁边的草堆里一塞，下山去了。
次日一大早，顾大山和沈云舒都早早出门去。
沈云舒又忙活了半天，终于将牌位做好。
她抚摸着牌位上的花纹，一时有几分犹豫。
究竟该不该……将原主的名字也刻上去。
要是刻上去，她就必须和顾大山以及孩子们解释清楚，她究竟是啥人。
但随之而来的风险就是村里人随时都会发现这个牌位，继而再次产生一些对于她身份的猜测。
昨天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要是再生出啥说法来，到时候只怕是没那么好收场了。
沈云舒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刻名字，等搬到县里再说。
她背着背篓下山，路上遇到一窝冬眠的兔子，顺便把兔子也给带了回来。
大冷天肉少，路上积雪多，村里人也不常出门。连作坊的生意都比之前少了，没人到镇上卖肉，从山里带回来就最好！
这个点，孩子们还在学堂，沈云舒回到家里，将牌位拿出来，走进厅里。
正要将牌位放上去，忽然看到桌面上不知啥时候，多了一个无字的牌位。
她愣住。
顾大山拿着一把香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她手上的牌位，顿了顿。
沈云舒眉眼舒展，将自己做的牌位收起来，“是你做的？”
顾大山抿着薄唇，点了点头。
沈云舒往无字牌位前添了一把香，“挺好的。”
难怪，这两天顾大山一直往山里跑。原来和她是同一个想法！
沈云舒觉得有点高兴，顾大山也是原主的家人。他愿意给原主做牌位，就说明至少他没忘记这个家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即便已经不在人世，但能被人惦记，总是好的。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起沈云舒的身份话题。
等到中午孩子们回来，沈云舒催着孩子们进去上香。
除了陈发财颇有几分好奇外，顾家那三个孩子连问都没多问一句。
吃过午饭没过多久，院子门就传来了敲门声。
沈豁子在外头喊道：“云舒，老沈家出事了！”
沈云舒站起身来，走出去开门。
沈豁子一看到沈云舒，就喘着气道：“老沈家的打起来了！苏桂枝都被打晕过去了，咱们村里的都在看热闹呢！云舒，你要不要也过去瞧瞧？”
沈云舒略一迟疑，走出院子。
来到老沈家的院子外，就见外面围满了来看热闹的村民。
院门敞开，里头的柳翠还在和二房的搏斗扭打。
二房婶子抓着柳翠的头发，一边打，一边狠骂：“丧门星！害人精！我们在村里住了几十年了，就因为你们，现在要被赶出去了！分家，这次一定要分家！做缺德事的是你们大房的，和我们二房没关系！”
柳翠也不甘示弱，用力拧着二房婶子的腰，尖叫道：“你们二房的装啥好人？我们要干啥，你们不都知道？前天不吭声，现在就来喊冤，你当我们是傻子？！”
另一旁的男人们也打成了一团，不时有惨叫声传出来。
村里人看得津津有味。
沈云舒冷眼扫过去，忽然一顿：“沈有才呢？”
这事沈豁子是知道的。
“去镇上找陈香菊了。都好几天没回来了！”
沈云舒一下子就拧紧眉头：“他不会出事了吧？”
沈豁子道：“那没有。昨天还有人在镇上看到他了，说是他看到个差不多的人，就要追着人家喊，也不知道陈香菊是给他灌了啥迷魂汤，疯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