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东指着最中间二人,低声道:“中间二人,一个是相州学正,李学正,据说在开封府都有不小的关系,随时可以调走。”
“那个稍胖些的是王知军,是相州仅次于知州和通判的大官!不过他前面带了个权,不知能呆多久。”
宋朝文风鼎盛,往往一县,一州之地都会筹办一座官学,也有数量不少的民间学馆,二者并存,共同组建了整个大宋知识传播体系。
官学负责人就是学正。
而知军,则是官职,是相州最大的军事长官,基本由文人担任。
宋朝的官职很有意思,
如果知军前面还带个权或者试,那就是临时的意思,能不能转正另说。
如果前面是个判字,则代表这个人是中央高官,是被贬斥到了相州当知军,过段时间会有下一步布置,要么官复原职,要么继续贬。
只有知军前面什么都没有,才代表官位稳固。
很显然,王知军官位不稳固,
不过他并不在意,乐呵呵地看着满场兴奋的学子,时不时跟一旁的学正低声交谈几句。
除了李学正和王知军,还有两个大人物不得不提。
唐东放低了声音,低声道:“看到李学正右边的年轻人了吗?真正的权贵!宝宁军承宣使韩诚!”
“他祖父是名相韩魏王!父亲是韩魏王六子,母亲是神宗皇帝第三女唐国长公主!”
羡慕地吧唧吧唧嘴,
唐东又呶呶嘴,指向王知军左边的青年人,低声道:“那人也是非富即贵,我刚刚打听清楚了,此人祖父是名相章申公。不过他时运不济,因为反对官家乱行青苗法敛财,刚刚被贬斥到义乌当知县,今日的文会就是为他举办的。”
“另外几人则都是相州五六品的官员,个个官职显要,那人是.........”
........
长桌旁,
章仿无声饮酒,沉默不语,眉宇间隐隐有着一丝悲愤,
就在昨夜,
朝中终是传来了消息,大宋已经与西夏国达成了协议,西夏国俯首称臣,重新开始上供,尊大宋国为上国。
而在西北边境,耗费了大宋国几代将士,步步蚕食推进的十几处要塞,纷纷被摒弃,还给了西夏人。
章仿祖父章惇,堂祖父章楶,一文一武,章家两大奇才,边疆数十万战士的数十年心血,被朝廷就此丢在地上践踏。
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白白浪费在千里之外!
差点被灭国的西夏国又缓了过来。
据说,是西夏国使者给童贯,王黼等奸臣送了厚礼,从中斡旋,官家最终才会同意跟西夏议和。
“打输了议和,打赢了也议和,这不是胡闹吗?”章仿无比郁闷,喝酒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昨夜,
得到消息的他彻夜难眠,在院子中走来走去,踱步难眠,
此次议和一成,再想灭掉西夏,收回西北故土,不知道又要多少年,章家三代人奋战,却是这般不堪结果。
韩诚劝自己看开些,可自己怎么能看开!
苦闷的章仿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又该跟谁说。
抚琴一夜,彻夜未眠!
........
学子里三层外三层,把狎鸥亭围得水泄不通,
赵灿眼尖,还在人群中看到了曹德和高捷的身影,这二人正踮着脚,时不时探头往里面看。
“让让!杜公子来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片喧哗身边
只见俊美阴邪的杜嵓在几个学子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挤到了最前面,一群学子敢怒不敢言。
杜嵓神色傲然,目光斜睥四周,仿佛他才是这场诗会的核心。
他确实有自傲的本钱,在场众人除了那七八个权贵外,就属他身份最为尊贵。
又过了一会,窃窃私语声宛如群鸟鸣叫,略显吵闹,
到了这个时候,诗词文会可以开始了,
“诸位学子安静下!”
韩诚起身,笑着冲众学子拱手,作为地主,韩诚自然要说些开场白。
“今日诗词文会在此举办,一是要考较下各位学子的学业,看看有无明珠蒙尘的人才,二来是为我的好友,名相章申公之孙,章耀祖送别。”
话说到这份上,
不管章仿心情如何低落,他还是强撑着笑容起身,拱手作辑,向一众学子表示感谢。
一众学子急忙还礼,口称不敢。
寒暄一番,章仿再次坐下。
韩诚又道:“既然是诗词文会,那既然要比较诗词,请李学正出题吧!”
李学正笑着起身,拱拱手:“老夫虽然是学正,可今日诗词文会乃是送别章知县而举办,我看还是章知县出题吧,王知军以为如何?”
“这个自然!”王知军面白无须,神态极为富贵,不像是一个军事长官,倒像是一个富家翁。
李学正望向章仿,章仿点点头,并无意见。
“好!”
李学正一笑,又道:“不过既然是诗词文会,那自然是要有彩头。老夫献丑,今日文会夺魁者,可以得《蜀葵图》半幅。”
说着,
李学正拍拍手,几个仆人举着半幅《蜀葵图》走入场中,上面描绘着几朵娇艳的蜀葵。
李学正指着面前半幅《蜀葵图》,惋惜道:“此画老夫很是喜欢,可是收集了大半生,依然只得半幅,今日便赠给有缘人吧!”
“李学正雅量!”
一众学子纷纷恭维起来,李学正微微一笑,面带得意,目光隐晦地望向人群中的杜嵓。
杜嵓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既然李学正出了彩头,那我也出一个。”韩诚淡淡一笑,“若是本堂学子,不但学费全免,我额外赠送二十贯!这彩头很俗,比不得李学正文雅。”
韩诚笑道,又暗暗吹捧了李学正一下,隐隐以他为本场诗会之首的样子。
李学正越发得意,笑意盎然。
“一老一小......两个老乌龟......”王知军哪里还看不出来韩诚吹捧李学正的意思,都说这个李学正在朝中有关系,此事看来果然不假。
老夫能否转正,倒是可以走一下他的门路。
王知军思念一转,笑道:“那老夫也不小气了,最近刚刚好得了一柄宝刀,就拿出来当做彩头吧!这彩头也很俗,比不得李学正文雅。”
说着,一个下属捧着一柄宝刀站了出来。
确实很俗.......
一众学子齐齐心中鄙夷,看都不看那柄宝刀,拿刀出来当彩头,虽然符合王知军身份,却不符合学子身份啊。
读书人舞刀弄枪,最是丢人不过!
此彩头,拿来就得典当了,留它不得。
彩头一出,气氛烘托地刚刚好,
韩诚急忙望向章仿,笑道:“耀祖兄,请出题吧!”
章仿沉吟片刻,昨夜之事忽又浮现脑海,他心中悲愤顿起,哪还有什么心思再去想什么题目,
索性语气低落道:“众学子自由发挥吧!”
“这.....”一众学子闻声面面相觑,
韩诚叹息,知道章仿为何如此,急忙开口救场,笑道:“自由发挥,方显文豪本色,诸位学子,请自由发挥吧!”
“好吧!”
一众学子点头,齐齐陷入了沉思中。
林甫也是眉头微皱,在思索做何诗词。
诗词,要想夺魁,打动众人,自然是要情景结合。
章仿远赴义乌,送别二字当是核心,基本逃不离这个范围了。
果然,
片刻后,几个学子开口了,基本都是跟送别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