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说了这么久所谓的【这里】”
空白的背景中,鹊的声音平静地回荡着。
“但这个所谓的“这里”究竟是哪里,我下意识地没仔细去想,直到试图进行分析,帮你“脱离”这里的时候,之前的违和感才得到了证实。”
灰色,黑色,暧昧,阶梯,时空。。全都没了。
虚幻被剥落,留存下来的唯有鹊自己强行维持的时空。
这里是他人捏造出来的世界,是伪物,而今只剩下一点底色。
阿克处在白色的正中。
就连这最后的幕布都开始收缩,虚伪的残渣只剩下了最后的一隅。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鹊。”
阿克的头部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看上去诡异但不恐怖。
黑色的线条从中剥离出来,让他整个头看上去如同一个凌乱的毛线团,白纸上显眼的铅笔涂鸦。
“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还在乐园的辖区。”
“此处的我是母亲捏造出来的,但。。你看到的我却是真实的我,灰色无处不在。”
残破的头颅发出清晰的声音,看上去异常镇定。
“我们三色,乃至各路烛火理应都是如此,高位存在的可能性已经随着能级的提升而高度收束,除非走向了秩序之外,成为了偏差的生命。”
“统一的自我,无处不在的意识,我们已经彻底脱离了凡物的范畴。”
“无论是在世界残渣中的我,还是此处的我,又或者是身处乐园的本体,都可以算作是我自己的意识。它们并不完整,但就算是母亲也无法掌控残破我,命令我做些什么——哪怕,这里的我只是她所捏造的一个幻影。”
“直到刚才,我和你说的大多是真的。只不过,这个幻境的主人是母亲,我没法违抗她的意志直接提醒你,这是我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了。”
“哦?看来这段时间里,你也不是我想象的那般没有长进啊,阿克。”
金色的丝线在白纸边缘勾勒出鹊模糊的形状。
“那么,这次算计我的人是黑天鹅之母?”
“嗯,母亲大人在找你。”
“你可以逃开,甚至离开这个世界,但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
“现在的黑天鹅之母已经找回了曾经的一部分力量与荣光,违抗她的意志会很麻烦。”
“就像现在这样?”
“嗯。”
“而且。。直觉告诉我,你也会想要见她一面的。”
“什么意思?”
“等一会见到你就明白了。”
阿克的语气有些诡异,硬要描述的话就是“幸灾乐祸很想笑但是于心不忍”的状况,类似看到损友挂科了想要习惯性地嘲笑一番,话到嘴边又闭上了嘴。
鹊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情绪。
这让他想要皱眉毛。
“算了,不说这个。”
“我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物质世界的时间流速正在将这里拉回既定轨道。”
毕竟不是自己的内心世界,此处的鹊也不过是一道迷失的自我意志,远远没有本体来的便利。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阿克。”
鹊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着问道。
“其实我到是有个疑问。”
“什么?”
“阿克,你已经背叛了你的母亲?”
“当然。”
“明明那样子和我强调了她的危险性?”
闻言,已经只剩下四分之一头部的阿克突然散发出一阵阵极度恶劣的情绪波动。
凝若实质的灰色迅速侵染了白色的表面,将之劣化。
“伤害柠檬的家伙,当然绝对百分之零点零一都不可以原谅。”
“杀掉她,真的杀掉她,我绝对杀掉她!”
黑色的扭曲线团中随之传来一阵阵语无伦次,不像人类的话语。
一阵阵的寒意让鹊的思维火种剧烈地飘摇了两下
“哪怕是我们的母亲——创造我们的伟大世界意志,也不可饶恕。”
。。这货当初究竟遭遇了什么虐待,这伦理关系乱的。。
鹊挑了挑眉毛。
阿克虽然告诉了自已许多尘封的记忆,但终究会有所保留。
比如这种不正常的仇恨其真正的来源。
难道就是因为第一次【大崩落】的时候被卖了?
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
凡人的生命如同夏日的烟火,短暂,夹杂着太多的尘埃,也会忘却许多。但是如他,如阿克这般的永生者,实在有太多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执念了,在这过程中甚至很少有什么不可抗力能阻止他们。
憎恨不会消减,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深沉,直到完成所谓的复仇。
又或者永远无法完成。
烛火,永世燃烧。
在漫长的时间中,心灵外部不必要的空壳会被一点点剥去,烧却,只留下最底层的东西。
比如眼前纯粹的憎恨。
比如。。。爱。
纯化,极端,扭曲,真实。
但,并不坏,不是吗?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
鹊拍了拍手。
直到现在,伪装被自己撕去,阿克才开始能够顺畅的表达自己的情感,某种包含真情实感的流体好像是从本体源源不断传来的样子。
“。。抱歉。”
升腾的灰色逐渐退回,收束,消失。
“总之,你看起来还很精神,这就挺不错的了。”
“什么时候来见我一面?我是说物质世界。”
“最近吧。”
“快了,我会尽快把乐园的事情处理掉。”
“那就好。”
鹊没有具体去问发生了什么。
现在没那个空闲。
铃还在等着自己。
“或许我只能支撑到母亲彻底回归之前。鹊,我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阿克诚恳地看着鹊。
这货一如既往地信任着鹊,仿佛后者无所不能似的,三言两句开始瓜分世界。
“鹊,你那里如何?”
“前段时间,学园搞出来很大的动静,没事吧?”
“嗯,跳梁小丑而已。不足挂齿。”
见鬼,真那样就好了。
要是黑天鹅之母再不出来,执黑者一个就能平推掉我们。到时候也就别谈什么计划了,大家一起等死吧。
平衡,我需要平衡!
关键的平衡!局势的节点!
要是一个个都想着怎么搞事,我还创造个锤子的新秩序你告诉我?
我只是想找回家人,安安心心地过日子,顺带追寻一下自己的过去,完成一点小小的愿望。
怎么就这么难呢?
该死!
平衡在哪里?
鹊有些头大。
一想到回去要努力跑路,他的头就更大了。
“那么,回见。”
“呃,你怎么看上去很。。”
阿克下意识地闭上嘴。
“不,没什么。”
阿克有些不适应。
就连鹊也是有烦恼吗?
有点难以想象。
想想以前的他,那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笑容仍旧恍如昨日,清晰可见。
嚣张!自我!独断专行!残忍恶劣!
但。。并不坏。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