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大妈山重楼揉了揉脖子,这个动作在她那矮胖的身体上竟然意外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好像下一秒她就可能把你的狗头给打爆一样…….
谢云烨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挑了一柄精钢制的长剑,站在山重楼的面前。
“谢家谢云烨……还请山前辈赐教。”
他低垂着眸子,有些干瘦的五指将剑柄缓缓握紧。
大妈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与面对白荷时的状态成两个极端
“嗯……赶紧上。”
在山重楼的催促声中,谢云烨咬了咬牙,身形突然渺然虚幻了起来,像是一团朦胧的雾,捉摸不定地飘向山重楼。
大妈的眼皮子稍微挑了挑;“身法不错。”
一抹隐于雾中的银锋划开一道雪亮的光,谢云烨将这把剑藏于左袖中,再以右手悍然拔出!衣帛开裂的嘶嘶声伴随着剑光的呜鸣,像昂首的毒蛇一般朝山重楼的心口咬去。
山重楼的神色有些倦怠,似乎对谢云烨这来势凶猛的一击毫不在意一般,粗壮的小臂如出膛的炮弹一般炸出声响,砸向谢云烨的剑尖。
但是……砸偏了?
谢云烨的鼻尖冒汗,他知道山重楼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必然——
“白家的小丫头,看好了。云卦手……是这么用的!”
山重楼那势沉无比的拳几乎是贴着谢云烨的剑划过,但就在拳剑错开的一瞬间,她那黝黑又粗糙的拳头突然翻手化掌,手心紧贴着谢云烨的长剑,紧接着,裹挟着余势的小臂带起沛然的劲力运转至手中,猛然一甩!
铛——!
金属的巨大震鸣声回荡在演武室里,谢云烨的长剑已然断成了两截,而他的手腕处也出现了一大块的肿胀。
白荷愣愣地看着和缓缓收臂的山重楼,眼睛里交杂着震惊与狂热。
“看明白了吗?这才是云卦手的精髓所——嗯!?”
山重楼悠然地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就在前一个瞬间,她分出神去躲开了谢云烨的下一击。
面容阴冷的少年仍旧微垂着眸子,但声音却令人感到些许寒意:
“山前辈……我可还没认输呢。”
就在刚刚,谢云烨从另一只袖子里,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拔出了一柄匕首,距山重楼近两步之遥的他,趁山重楼和白荷聊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朝着她脑袋刺去。
大妈看着耳边飘落的两缕自己的头发,原本疲懒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有趣……”她笑了笑,“你这后生倒是胆子大。”
山重楼施施然地看着谢云烨后退三步,重新调整好状态。随即侧身开步,赫然与白荷对战她时的姿态一样。
“既然这样还能多教你些东西,继续看好,白家丫头。”谢云烨一手握着残剑,另一只手重新将匕首不知藏于何处,他的身形再度飘摇起来,重新朝山重楼靠近。
一线寒光起!
隐伏着的毒蛇再度亮出獠牙,那柄残剑带着谢云烨毫不掩饰的凶戾抹向山重楼的脖颈,也就是在同一时间,他硬是用另一只手腕已经肿胀的手从腰间甩出匕首,亮银色的流光直至山重楼的眉心!
这是没有丝毫留情,根本不把这次考验当作考验的决死手段。
山重楼那张平易近人的朴实面容露出了十分平和的笑容,她保持着侧身开步的姿势,原本像是在放松的弯曲微垂的双臂猛然绷紧,死死盯着她的白荷无论如何都无法想透,山重楼是如何在转瞬间将劲力把至巅峰的。
左右手带着穿石的力道,却划出了柔和的圆弧,拧臂旋腕-气呵成,她的右手拨开谢云烨的匕首,左手攀上了谢云烨另一只完好的手腕,毫不领情地反手一折!
咔!
谢云烨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唇边溢出一缕血丝,但硬是没叫出来。
大妈松开他的手腕,憨笑着说道:“还有招不?”“晚辈……献丑了。”
谢云烨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随后狼狈的向后退去。白荷看着山重楼那矮矮胖胖的身影,怔怔出神。
顾皓安看着山重楼那矮矮胖胖的身影,一头冷汗。下一个……可就是他了喂!
“好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吧?”
大妈将和善的视线投到顾皓安身上:“后生仔……到你了。
顾皓安沉默不语地走向兵器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没有由来的自信,他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手在一柄柄兵器上抚过,顾皓安的脑海里突然闪烁起繁杂无比的纷乱记忆,这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因为那实在是太乱了,乱到他根本读不通那些东西是什么。
但下一刻,他的手顿住了。
白荷的眼神变得有些讶然,谢云烨阴冷的眼神则带上了蔑视,明欢的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而山重楼,她带着三分喜意七分惊奇地说出了顾皓安现在握住的兵器的名字:
“枪?”
呼——
顾皓安单手拔出了那柄白蜡枪,枪杆子裹挟着风的呼啸声在他身边呜呜作响。
他挑了一柄枪。
这也是为什么白荷对此感到惊讶,谢云烨对此感到不屑的原因。
一寸长一寸强,用枪在与山重楼的对战中自然可以抢占先机,但是……枪,是那么好用的兵器吗?
更何况顾皓安面对的,是山重楼这样的纯粹武者,这在谢云烨眼中,无异于自取其辱。
可顾皓安只是平静地看着山重楼,眼中似乎已经没有了白荷与谢云烨,只剩下他的对手,和手中这杆白蜡枪。
如果左青雨在这里看着顾皓安的眼睛,她不到一秒就能断定一件事——
这个人,不是顾皓安。
开步,沉腰,十指如铁钳一般握紧枪杆,顾皓安微微抬起眸子与山重楼对视,眼睛里无悲无喜。
“顾皓安。”
他只报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纹丝不动的顾皓安,山重楼脸上的笑意与闲散缓缓收敛,深吸一口气,臂膀上的经络肌肉有如虎贲,她一手握拳一手探掌,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在顾皓安身前,同样沉声说道:
“山重楼。”
明欢脸上的神情也从看戏变成了凝然,眉头微微锁紧。“请。”x2
呼——
白蜡大枪的枪杆拦出一道大弧,顾皓安的腰纹丝不动,但那呼啸着的大枪却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他仅凭双臂就能带起的力量。
山重楼成掌的手旋上枪杆,握拳的手片刻不歇的向上砸去。
面色沉静如水的顾皓安拉臂抬枪,猛然跨出一步,微丝不动的腰拧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但那带起的劲力却让整个枪杆子都颤了起来。
再拧!崩!
山重楼紧锁着枪杆的手被那霸道的震劲硬生生地震开,白蜡枪杆子毫不留情地挟着那震劲的余势再度一拦。
一尾鱼龙拦江海!
枪杆笔直砸到了山重楼的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嗡鸣,山重楼的身形竟然给硬生生地砸歪了三分,下盘都只能堪堪维持稳定。
白荷的神色已经呆滞了,谢云烨那张惨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就像泡了三个月福尔马林的尸体。
“哈哈哈哈!好!”
山重楼大笑着一脚重重踏在地面上,之前一直让白荷与谢云烨进攻的她,终于主动进攻了一次!
顾皓安面色不变地看着势若虎贲的山重楼,一脚后踏,抽枪拉臂,将白蜡枪置于后腰,只是瞬间就重新将枪头拉回,再如出海之龙一般带着空气的尖啸声朝山重楼刺去。
山重楼那看似粗壮的腰轻而易举地弯出了一个铁板桥,躲过这一击后顺而一脚踹到了顾皓安的枪杆子上,将本就韧性十足的白蜡杆子踢地向上一弯,这种力道……顾皓安想要再抽枪出枪已经不可能了,哪怕是再往下砸都需要一息时间,而这一息……已经足够山重楼来到他身前半尺。
看起来,胜负已定。
顾皓安眼中那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变过的漠然与平淡终于出现了动摇,但是……并不是因为现在的状况。
“您且记好。”
模糊的声音在顾皓安的脑海中响起。“这一枪,叫——”
“——碎魂!”
顾皓安眼晴里的淡漠彻底消散,脸上那自比试开始就一直未变的平静也终于变成了淡淡的惘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演武室里一片死寂。
直到顾皓安重新将注意力彻底集中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何演武室安静成这个样子。
在他眼前,山重楼站在原地,银色的枪尖距她的眉心仅剩三寸之差。
而山重楼,未能近他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