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一个辎重营，在长城外痛击鞑靼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师。
京师百姓们对于这种难得的胜利可谓是期待已久。
为了庆祝这场胜仗，街市上，很多牌楼酒肆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灯笼，显得喜气洋洋。
不过此时的国舅府里，却冷清的如丧考妣。
京师的底层百姓们不知道，辽东辎重营是个什么样的军队，只知道明军打了大胜仗。
但对于国舅郑国泰来说，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个辎重营里所说的朱千户就是那个让自己痛恨至极的皇长子朱常洛。
这几天，下了朝，便在府里大发雷霆，看谁都不顺眼，已经打死了两个伺候的小厮。
“你们都是死人吗？你们就不会给我想想办法?”
“若是一直让那个庶长子在皇帝陛下那里出风头，到时候他继承了大统，我没好日子过，你们都得死！”
郑国泰骂得凶狠，甚至整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一个精瘦的仆役突然凑到郑国泰面前，谄媚的说道。
“国舅爷，您老猜我今早出去采买遇到谁了?”
那人明显仗着有法子，便想要在郑国泰面前讨巧卖乖，却不想郑国泰根本不吃他那一套，抽出鞭子，啪的一下，抽在了他的身上。
直打得那仆役翻滚着跑出三丈远，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狗一样的东西，还敢在你国舅老爷面前讨巧卖乖，今天你若是说出个一二来还自罢了，若是无中生有，我便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那仆役被郑国泰凶狠的表情吓坏了，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五一十的说道。
“小的今早出门，遇到了之前为国舅爷做事的吴员外，他最近在卖一种叫无烟煤的东西。”
吴员外?
郑国泰眼睛动了动，以往如果是想要讨好一下万历皇帝，都是把吴员外叫来，问问他那里有没有什么稀奇玩意。
或要或抢的弄来一些，可自打上次把他的腿打废了之后，郑国泰便觉得他是个废人了，也就没再找过他。
没想到这人还挺有门路，不仅能把断腿续上，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搞了个什么叫无烟煤的东西。
见自家国舅爷来了兴致，那仆役跪着往前挪动了几步，裤腿擦着地面，凑到郑国泰面前。
“听说这无烟煤啊，不仅耐烧，还烟气极小，再有就是还便宜，比咱府里平时用的木炭，要便宜十分之一。”
听到仆役这么说，郑国泰的眼中瞬间泛起贪婪的光来。
大明朝这几年都是天寒地冻的，取暖之物便很是紧俏，若是能从他手上搞到一些无烟煤进献给皇帝陛下，那不比在辽东打了胜仗要好的多。
在这一点上，郑国泰对于万历的心思还是摸得很清楚的。
“去，把那吴员外叫来。”
郑国泰大手一挥，示意仆役去叫人，自己则大咧咧的坐在正堂里，寻思着一会怎么更多的从那个吴员外手上，多搞些无烟煤。
这些日子，通过售卖朱常洛给他的鸡精配方，他已经赚了不少的钱。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鸡精制作工艺复杂，成本就很高，相比于开煤矿赚的钱而言，这些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吴员外此时刚从西山矿场回来，给开矿的工人们送去了一些食物。
这一点是那位皇长子殿下特意交代过的。
要让这些人好好干活，就要让他们吃好吃饱。
虽说不至于每一顿都是什么盛大宴席，但至少保证了有鱼有肉。
单凭这一点，西山煤矿的伙食，就比京师普通人家的好上百倍。
吴员外刚要坐下喘口气，喝杯茶，门子便急匆匆的来报讯了。
“老爷老爷，国舅府来人了！”
国舅府三个字一入耳，吴员外那双好了的腿又不觉开始幻痛。
愁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见到是早上采买时，遇到的那个国舅府相熟的仆役。
吴员外就全明白了。
他现在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啼哩吐噜的跟那人说了这么多。
那仆役见到吴员外满是煤灰的脸，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心里更确信了他早上的话。
故作客气的拱了拱手，道。
“吴员外，国舅爷请你到府上走一趟。”
吴员外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碍于国舅的淫威，稍作收拾，便跟着那仆役去了国舅府。
临走的时候，叫来一个身边的小厮，跟他附耳说了几句，才放心的离开。
国舅府。
郑国泰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吴员外，嘴上发出啧啧的怪异声音。
而后还上手拍打了两个。
才说道。
“吴员外好手段啊，这样都能把腿接上。”
虽说现在是跟着皇长子殿下做事，但吴员外还是对这个国舅爷有些发怵。
且不说，现在皇长子说过，他最近一段时间不在京师，去外地忙别的时期了。
即便是他在京师，吴员外也没有绝对的信心，如果郑国泰执意为难自己的话，他会不会出手。
“国舅爷说笑了，不过是机缘巧合，机缘巧合。”
吴员外陪着笑脸，腿肚子却不觉有些发抖。
“你别紧张，我叫你来，只是听说你最近又弄到了好东西，怎么?有好东西也不想想我吗？怎么说咱们俩也算是老交情了。”
吴员外越听心里越没底。
那块西山的地契现在就在他手上，他很清楚，这里面不过就是皇长子朱常洛坑了这个国舅爷一笔。
可现在是他直面郑国泰，如果对方现在知道真相的话，难保不会再把自己的腿打断。
忙讪讪的说道。
“哪有哪有，不过就是一些给普通人家取暖用的小玩意，不足挂齿的。”
“跟木炭比，简直不值一提。”
郑国泰见自己好话说尽，这吴员外还在跟自己装聋作哑，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
“吴修德，老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跟我把事情说明白，不然，呵呵，今天就不是两条腿的事情，你看你还能不能走出我这个门?”
说着话，一大群仆役直接围了上来，把正堂围的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