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撇了她一眼,只一眼就呆呆地愣住,眯紧了双眼,说了声,“坐”。
魏玉心起身,魏玉瑾坐在了椅子上。
老先生郑重无比地将泛旧的龟壳摇了起来,一倒,口中念念有词地划拨着铜钱,看了一眼魏玉瑾,又看了一眼。
“哎呀!”老先生站了起来,向魏玉瑾鞠躬。
几个人被他搞得吓了一跳。
“小姑娘福祉深厚,贵重无比,是......”
几个人呆呆地看着老先生兴高采烈的脸,只魏玉瑾笑了出来,“好了,这些钱给你。”
她从丫鬟手里拿过些碎银,放在了摊子上,起身站起来要走,剩下的,她不想听了。
福祉深厚,贵重无比,是凤命之人,这些话,她当初听钦天监说了很多次了。
凤命?最后不还是一碗毒酒送掉了性命。
她拉着魏玉心等人离开,安抚撅着嘴的魏玉心道,“江湖术士,时准时不准的,不要放在心上。”
“就是”魏玉真也没怎么在意。
“诶,小姑娘,我话......”
“老人家,您应该知道有些话不该说。”魏玉瑾转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虚张声势地一做,老先生倒不好再说下去了。
“姑娘莫非知道自己的命格?”老先生恭敬的行了一礼,他算卦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如此贵重的命格。
“不知道,毕竟,我才七岁呢!”魏玉瑾调皮地眨着眼睛,“祖母说太小不易算命,会折福。”
老先生摸摸胡须,“是老朽唐突了。”
魏玉真摸摸魏玉瑾的头,再吩咐小厮给了一些赏钱,老先生连连道谢。
“这位公子,老朽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老先生拿着赏钱,犹豫了一下,说道。
“老先生请说。”魏玉真道。
“佛说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魏玉真眉一挑,“老先生的意思.....”
“今年秋闱,您会中。”老先生摸着胡子笑道。
魏玉瑾心头一跳,大哥今年的秋闱确实中了举,这位老先生,难道真的算得出什么?!
她暗暗心惊,江湖人才众多,有一两个算的准的,也不在话下。
那心姐儿和诚哥儿是不是还是上次的命运呢?
魏玉瑾心里乱如麻。
魏玉真不解,“那为何先生劝我不该执着?”
魏玉瑾也看向老先生,手指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不可说。”老先生笑了笑,躬身行了一礼,不顾还在思考的魏玉真等人,开始收拾他的摊子。
魏玉真想不出来,也不纠缠,向老先生行了一礼,带着魏玉瑾等人走了。
“不是说说不得吗?怎么又说了?”魏玉心在魏玉瑾耳边嘀咕。
“你还没看出来啊,那个人只说好,不说坏的。”魏玉瑾还在思考老先生刚才的话,有口无心地将实话讲了出来。
“那......那我岂不是.......”她刚才问她的福祉,可是老先生一句话都没有说,那岂不是说她以后会很糟糕。
魏玉心眼泪都快出来了,魏玉瑾终于警觉过来。
“姐姐,都说了江湖术士时准时不准的。”魏玉瑾捏了捏她的手,“你要是担心,我让阿爹去钦天监给你批八字?”
“批八字?你不是批过八字吗?”魏玉真看两人落在了后面,特意等候了一下。
“真的?大哥,谁批的,批的怎么样?”魏玉心紧急地拉着魏玉真的袖子,她这样的年纪,反而是最相信这些东西的时候。
“谁批的我忘了,反正是福禄双全之类的。”魏玉真一只手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挺多年前的事了,好像是宫里钦天监放出来的人。”
“真的吗?”魏玉心两只眼睛亮了起来。魏玉瑾看她笑,自己也开心起来。
“那我呢?我有批吗?”魏玉诚急急问道。
“有......我记得......”
魏玉真左右边一人占着一边,往前走,魏玉瑾则慢了半步,转头看向那个占卜摊。
摊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老先生却摸着胡子望着天,六指十分明显。
魏玉瑾没听到他说什么,只隐隐听到,“变了”两个字。
五人买了许多的灯笼回府,魏玉瑾回到荣安堂,给祖母送上了一盏精致的茉莉花灯,和魏太夫人聊了几句,便回到碧纱橱更衣抄佛经。
抄到一半,她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惊得她当场摔落了手中的笔。
她知道他是谁了......她怎么这么蠢......
一旁的桂香被惊着了,“小姐你怎么了?”她把笔捡起来,看着目光直直的魏玉瑾,担心地说。
“没......没什么”直到桂香用手在魏玉瑾眼前晃了两下,魏玉瑾才惊醒过来。“我没事,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姑娘想起了什么事?”桂香帮魏玉瑾净手换掉脏掉的纸张。
“没什么,一件陈年往事。”魏玉瑾并不愿意多说。
您才七岁,有啥陈年往事。桂香把到口的话咽下了,拨了拨油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继续做她的帕子。
魏玉瑾已经没有兴致把佛经抄下去了。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和远处传来的烟花声,陷入了沉思。
吴用,这是那个先生的名字。
六指神算,是那位先生后来的雅号。
当时,人人都称颂他,说他可抵万人兵,是她连做梦都想替昌哥儿招募的人。
可惜,他身陷囹圄的时候,被发往了边疆,至此,不肯回京城。就连四大家族之首的李家,替八哥儿延请,也没能让他回来。
他的事迹她了解的都很清楚,最大的莫过兵不血刃地收复北地十城和阻止了瘟疫蔓延。
收复北地的事另说,阻止了瘟疫的事不是正好就是自己所求的吗?
自己怎么能就让他这样就错过了呢!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将到手的机遇溜走。
她吩咐桂香更衣,往老太太在的佛堂去了。
“这么晚了,什么事?”幸亏老太太还没歇下。
“我想跟祖母您借个人。”魏玉瑾伸手扶起在蒲团上的老太太。
“谁?”
“成实”
“成实是谁?”老太太不认识他,“姓成,莫非是成大掌柜家的什么人?”她转头望向金嬷嬷。
金嬷嬷点头,“就是成大掌柜的亲孙子,小姐怎么认识的。”
魏玉瑾搪塞过去,“偶然听真哥哥提起的,说是很能干!我今天出去,把香囊落在了一个算命先生的摊子上,希望他去帮我找回来。”
老太太向来宠爱魏玉瑾,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也不挑明,“今天晚了,明天吧,明天我让人带他去见你。”
“谢谢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