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当然知道。诶，不是，大哥你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这么精彩的事，我怎么能走！”吴用哈哈哈大笑，放下驴车，扛起自己的行囊拿起无钩的鱼竿就往京城方向走，“老子要去干大事！”
“大哥，大哥你等等我。”
林之牵着驴车，尾随在后面。
和吴用相反的方向，刘思齐等人到了白鹤书院门口。
三人下马，魏玉瑾下车，盖好了头上的风帽。
她向刘思齐等人福了一福，径直带着桂香进了内院，西山先生的草庐就在内院东侧。
魏玉瑾在前，刘思齐等人在后。
西山先生今日休沐，看着魏玉瑾背后的三位，皱了皱眉。
“玉真，这两位是？”
刘思齐和田德昭抱拳行礼，“晚辈刘思齐，见过西山先生。”
西山先生今年五十有六，穿着疏懒，有魏晋之风。
他毫不在意刘思齐三皇子的身份，摆了摆手，请四人坐下。
魏玉瑾熟门熟路地帮先生碾茶沏茶，看得刘思齐和田德昭连连侧目。
“我这里没有什么礼法规矩，大家随意就好。”西山先生说。
刘思齐答是，拿起茶杯，抿了口，道了声，“好茶”。
茶好，沏茶的人手艺更好。
西山先生笑了，看着还裹着斗篷的魏玉瑾，“都不是旁人，小友，自在些就好了。”
魏玉瑾去了斗篷，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她今天穿着淡蓝色的褙子，配深蓝的裙子，脚下的鞋头缀着拇指那么大的南珠，看起来清新淡雅。
“小友今日来，是为了何事？”西山先生抿着茶，胡子都翘了起来。
魏玉瑾看了看刘思齐和田德昭，“我的是小事，待会儿单独跟先生谈就好。”
她的声音如淅沥淅沥的雨点，渐渐打在了刘思齐心头。
这姑娘，声音也好听。
然后西山先生就看向了刘思齐，“殿下今日来，可有要事。”
“确有要事”，刘思齐目光清亮，“我想问先生一个问题。”
“哦，说吧。”西山先生对他的问题还蛮感兴趣的。
“请问先生对当今时局有何看法？”刘思齐摆正身姿，声音中夹杂着磅礴大气。
他没有避讳魏玉瑾和魏玉真，直接问出了自己的想法。
西山先生也由闲适的坐着，变成了正坐，他沉默地看着眼前正义凛然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茶杯。
西山先生从来不稀罕跟人家绕弯子，“乱象已起。”
“先生可有解法？”
“这事不该问我，而该问你自己。”
刘思齐震了一下，轻叹了口气，“我来就是想问先生，我到底该不该争。”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两三年之久。
西山先生似乎是有气，用力一巴掌打在桌子上，“你是嫡子，你怎么不该争？！”
田德昭笑了起来，充满希望地往刘思齐看去。
刘思齐却考虑地更加全面，“我母后三年前将我放逐在北地，就是希望我想清楚，该不该争，能不能争，争了会怎么样？我争了天下会怎样，黎明百姓会怎样？如果我能争，我是否能当个好皇帝。”
魏玉瑾被刘思齐的话触动到了，眼睛明明灭灭。
不是他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如果我争，现在大哥二哥势力早已盘踞朝内，我母族势力薄弱，能否与他们抗衡？如果我争，是否会给这个早已乱象已起的朝廷带来更加大的负担，毕竟朝代更替，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如果我争，是否会给早已痛苦不堪的黎明百姓带来灭顶之灾，毕竟，他们想的不是谁当皇帝，而是谁能给他们带来好日子。”
“你为何对自己如此的不自信？”魏玉瑾插嘴了，“你既然能考虑黎民百姓，那你日后登基当个好皇帝便成了。”
刘思齐没有因为魏玉瑾的插嘴而生气，也没有因为她女子的身份轻视她。
“做与不做，关乎的是国体，如果大哥二哥能做的好，我当个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现在的情况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这一插足，顶多也只是根搅屎棍而已。”他自嘲地说。
“朝中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了吗？”魏玉真问。
他对朝廷中的事了解到的不多。
田德昭回答，他将那日李府管家的事说了，“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污糟。”
魏玉真听得双眼圆瞪，惊呼一声，“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魏玉瑾垂下眼皮，上元灯节案只是冰山一角，帝国真正的疮疤正在流着脓，慢慢腐烂溃烂，招引了一大堆的苍蝇虫子吸食。
前世，直到她帮昌哥儿争位，她的手伸往前朝，她才发现帝国大厦将倾，摇摇欲坠。
但是她还是咬着牙，帮助昌哥儿，因为她相信她的儿子能将这个国家治理好。
西山先生敲了敲桌子，“你是嫡子，你入朝会有很多人跟着你，你不是孤身一人，朝中还有很多忠正之臣。治顽疾，得用猛药，如果殿下这药不够猛，正如殿下所说，大雁朝被更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刘思齐叹了口气，“先生说的容易，如今朝野被四大家族盘踞，他们各自支持着我大哥和二哥，龙争虎斗必有一伤，我再加入，就是三人争夺，死伤无数。”
西山先生眯了眯眼睛，“说到底，殿下心太慈了，殿下想想，若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登位，两者之间必有一个会灭了对方全部的人，而殿下登基，起码这份心慈能够保住大多数的人。前几日，殿下当街责打李府管家的事做的很好，敲山震虎，让那些人不敢妄动。”
刘思齐苦笑，“我怕是打草惊蛇才是，这几日，朝廷中已有御史弹劾我行事乖张，不堪大任。”
田德昭错牙，“是大爷和二爷担心殿下也入朝，提前做好了防备。”
“然后呢，陛下怎么做？”西山先生问。
“陛下一直希望我能入朝，帮他一把。”刘思齐说。
西山先生摸了摸胡子，“能得到圣宠，那殿下又占了一个优势。”
魏玉瑾也点头，老皇帝自己糊涂无能，但选继承人的眼光从来都很精准。
先是刘思齐，后是她的儿子昌哥儿。
只是老皇帝自己也是弱者登位，君弱臣强，很多事情他都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