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尹带着一瓶桃花酿去了刘师爷房间，刘师爷在歪在炕上吃着花生米，见周府尹深夜到访，忙拿出两个酒杯。
两个老伙计都是搭档多年的人，深知对方的性格。
周府尹今年四十有五，刘师爷比他大了五岁。
“这酒偏甜，不爱喝。”刘师爷尝了一口，有点嫌弃，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老白干，“这酒才够爽利。”
周府尹摇了摇手，“最近事多，可不能喝醉了。”
说完，又往杯子里倒了杯酒，轻轻地抿着。
“东翁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刘师爷和他搭档多年，知道他有事想跟自己商量。
“我能有什么事？我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周府尹轻轻叹了口气。
刘师爷就是周府尹肚子里的蛔虫，看他叹气皱眉一副纠结的样子，猜测地提出他知道的几件烦心事。
“东翁的后院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周府尹笑笑，“我后院哪有什么事，夫人都打理的十分妥帖。”
周府尹惧内，周夫人是只有名的雌老虎。
“那就是三皇子的事了。”刘师爷肯定地说。
“唉”周府尹又叹了口气，“今儿个，殿下身边的来喜来提审胡大。”
“胡大？是上元灯节案那个胡大吗？”
“正是。”
“那案子不都结案了吗？还提审他干什么？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刘师爷皱眉想着，但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
周府尹知道的就比刘师爷多了一点，“听说用了刑，我让人在旁边看着，怕出了人命。虽然这胡大已经判了死刑，但是还没行刑前得有条命在，那人在旁边听着，就听到万寿山庄这四个字。唉.......”
“万寿山庄？那不是随国公府的院子吗？”刘师爷听得眉头一跳，“三皇子这是要对随国公府下手了？”
“谁知道呢？！”周府尹含糊了一句，又抿了口酒。
刘师爷看他心情实在不好，就自己自说自话，“随国公府虽然包庇胡大，但已经被三皇子教训过了，按理说，三爷不该穷追不舍才是。东翁上次把随国公府管家的事捅出来，已经得罪了随国公府，这次又帮着提审胡大，只怕日后随国公府会对大人有意见。”
周府尹倒不在意这个，他担心地是另外一件事。
“当初把信交给三爷，我已经有了准备，他随国公府虽然势大，但我这从三品的京官也不是好惹的。”
“那东翁到底担心何事？”
周府尹又叹了口气，“你知道万寿山庄的勾当吗？”
刘师爷摇摇头，“万寿山庄不就是个御赐的庄子吗？难道里面还有什么玄机？”
周府尹回忆道，“那一次，是工部的老何带我去的，你知道，我夫人脾气不好，我从来不敢去喝花酒什么的。”
刘师爷点点头。
“就这样，工部的老何有天神神秘秘地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去哪他也不说，只说是个人间仙境。我本来不想去，奈何老何盛情难却，他带着我坐马车，到了随国公府的万寿山庄。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什么？”刘师爷听出了一点苗头，但他还不是很确定。
周府尹的脸又青又白，“里面都是一水的妙龄女子。”
刘师爷呛了一下，“这是......私窠子？”
周府尹摇了摇头，“比私窠子高级很多，都是好人家的闺女，我看得出来，手臂点了血红的守宫砂，一个个排着队任你挑。身上就系了个肚兜，那些个老淫虫拿着钞票大把大把地撒，是个真正的销金窟。”
周府尹一脸惧色，“除了女子，还有美酒佳肴，赌博，杂技，各种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还在里面见了好多达官贵人，那些个贵人都不花钱，来时下人一个人塞了一把钞票，随便他们花！”
“这是贿赂？”刘师爷脸一白，“如果不是为钱，那蛊惑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还有什么，不就是权钱交易，随国公府这几年拿着盐引、河道可是赚的盆满钵满。”周府尹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那东翁？”
“我就去过一次，一进门我就知道要糟糕，当时退也退不出来，只好随便挑些不碍事地玩玩，到了点就赶紧回家了。”
刘师爷点点头，“如果贸然出来，那东翁被针对的几率可就高了。”
“可不是，那荒郊野外的，你是不知道，那些个女孩子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只有八九岁，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
“娈童？”刘师爷的面色更不好看了，“有些贵人是好这口，那那胡大？”
“恐怕就是把这些女孩子送进去的人。”周府尹又抿了口酒，“好人家的女孩子，又都是处子，哪里那么好找。”
“那这胡大是判轻了，就该把他活剐了。”刘师爷愤愤地说，“这么说来，三爷应该是发现了这事，那东翁烦恼啥，那魔窟就应该被销毁掉。”
周府尹脸上有一抹红晕，“你说，我们应该不应该帮帮三爷。”
“老爷的意思呢？是指这件案子帮，还是那个位子？”刘师爷举一反三。
周府尹就知道老刘会说这话，“你说呢？明面上，我欠了三爷一个人情，毕竟，三爷得罪随国公府是为了我出头，不管我怎么说，至少在随国公府眼里，咱跟三爷是一条船上的了。但是这个案子......”
“老爷是担心，这案子三爷整治不下来。”刘师爷点到点上了。
“你是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人牵涉在其中，我后来套老何的话，大半的朝廷都沦陷在里面了。”
“这么严重？”刘师爷惊讶。
“所以你说，我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周府尹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希望老刘能够帮他拿个主意。
“东翁明显就是想帮殿下”，刘师爷最了解他了，“这样荼毒人的所在就不该留。”
“可是，咱这一帮，可就彻彻底底站在三皇子一边去了。那大爷和二爷......咱以后可就没有逍遥日子了。要不再等等？”周府尹纠结着。
“东翁这句话就错了，现在三爷身边可没什么人，再说了，以我的看法，咱们这位三爷才是真真正正的潜龙。”刘师爷听说过刘思齐在北方的事迹，心里很是佩服，“不过，也不需要做的太明显。”
“你的意思是？”
“比如这次的事，东翁就可以帮帮殿下。”
周府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