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玥疯了,茅草屋摇摇欲坠,他却不要命地冲进了火里。
那里面有好几根房梁,都已经被烧焦了,就算是没有被烧焦的,也都着着火。
火舌蔓延到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而姬宫玥就站在屋内,火势滔天,似乎要将他吞噬了一般。
身上传来烧熟了烤肉味,他也全不在乎,一个房梁挨着一个房梁找过去,终于看到了那把刚刚被火引燃的骨扇。
他不要命地从火舌底下抢过骨扇,护在怀中就要往外冲去。
而这个弱小的茅草屋终究是抵不过火焰的侵袭,如今也恰好倒下。
姬宫玥出来时,正好背后被一根房梁击中。
茅草屋的房梁不是很粗,可是那房梁滚烫,将他的背后燃出来了一个洞,他身上的肉也被烧的狰狞。
他出来的时候,一身白衣正燃着,满身都是火光,身上都是烧焦的味道,他也没注意,只是将骨扇牢牢护在怀中,不让火焰侵袭。
王四冲了过去,脱下自己的衣服,沾上水就往姬宫玥身上拍。
王四急的要跳蹦子,眼泪都快要给他急出来了,拼了命的想要扑灭姬宫玥身上的火。
“主司!你不要命了!那么大的火,你怎么就敢往里面冲!”
姬宫玥身上的火是灭了,可是他眼中却是熊熊烈火,直勾勾盯着凤兮轻。
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是眼中的怒火是肉眼可见的,比那后面燃着的茅草屋还要凶猛,身上的威慑力让人看他一眼,都只觉得不敢呼吸。
谁不知道主司一直把那把破骨扇当做宝贝一样,几乎是片刻不离手,如今居然被烧了,铁定要出事。
凤兮轻气喘吁吁跑到了姬宫玥面前,也没管他这吃人的面孔,只是看着他身上这刚刚被烧的丑陋的伤痕,觉得于心不忍。
她能够闻得到他的头发还有身上的肉被烧熟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他伤口处流淌出的血液的香甜味。
凤兮轻看着他这幅样子,就开始破口大骂:“这么大的火你怎么就敢往前冲!不要命了!不就是一把破扇子吗?你当劳资是花瓶啊?你修为废了都能恢复,劳资还真没办法了!烧了再给你变回来就好了!”
姬宫玥:“……”
他本来是想要好好找这个女人算账的,刚刚他已经想了很多的话,可是听到这些忽然间就说不出来那些话了。
这天底下的人,哪一个不是盼着他去死,就算是那些他真心提拔的,帮助过的,都是盼着他赶快死,如今担心他的,倒是头一个。
他这颗心已经麻木了,若是旁人对他好,只会让他觉得虚假、厌恶,可这种刀子嘴豆腐心,居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姬宫玥直勾勾看着凤兮轻,盯了许久,才无力地说出了三个字:“不早说。”
一向整洁的他此刻却是满身的血迹,衣服也是露胳膊露腿、露腰露背,没有一块完整的,头上的太监帽也是歪的,唯一完整的就是拿把稍微被烧黄了的骨扇,他还真是把这东西那命护着。
凤兮轻瞪了一眼姬宫玥,抓住了他的手腕,就拉着他往回走。
“跟劳资走,走快点!”凤兮轻回头凶了两句,又加快了脚步。
姬宫玥并不反抗,只是跟着凤兮轻往前走。
两人走了一段路,姬宫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凤兮轻带着他走到了旁人不敢进的房间——他的房间。
凤兮轻之所以找到这里,是感受到了这屋子里面传出来的灵气,虽然不是很强烈,但也够她给姬宫玥治疗。
她方才往茅草屋跑的时候,只是不经意一瞥,才看到了这个地方居然有灵气。只要有灵气,起死回生都不是什么难事,刚刚扇子一事,是她心急了。
若是早知道这里有灵气,她也不会贸然开口,让他闯进去把自己烧焦。
凤兮轻一进门,就忍不住唏嘘一声:“这屋子真破。”
这地方好歹也是有点儿灵气的,怎么会这么破旧呢?
里面就摆放着一张暗色桌子和一个比人高的衣柜,还有一把连漆都没有刷的椅子,里面光线昏暗,与后院的柴房相比,只是多了一张床和一些整齐罢了。
姬宫玥不屑地轻扯嘴角,没有回怼凤兮轻。屋子破不破,他不会在意。
姬宫玥一直住在这样的环境,他这个人执拗的很。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权臣,但却就是不要自己好过,他的屋子里干净整洁并且穷酸,只是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里面一件装饰品都没有。
这整个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他柜子里面的太监服了,有好几套,都是上好的绸缎做成的,金丝银线,白玉宝石。
门口放着一盆玉树,有半人高,叶子饱满,散发着莹莹绿色光泽,茎杆粗壮,立在门口站的笔直。
凤兮轻看到的灵气就是这颗玉树散发出来的。
她伸出手,手掌悬空在玉树之上,这些灵气统统被她吸收进了体内。
与此同时,原本站的笔直的玉树,现在也焉了下去,宛如一个妖娆的女子,倒在了地上。
姬宫玥看到自己用鲜血滋养的玉树就这么倒了下去,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
“凤兮轻!把它给我弄回来!”他大声喝到,气得紧紧咬着下唇,他也在努力忍着,等凤兮轻把玉树变回来,他就立刻杀了这个女人!一字的时间都不要留着她!方才燃起的一丝好感,已经烟消云散。
凤兮轻不屑地看了一眼姬宫玥,内心吐槽还真有人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也没受姬宫玥的威胁,手一挥,用尽了法力,把姬宫玥完完整整恢复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他身上的伤口全都愈合了,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这是刚刚从火坑里出来的那个人。
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够证明他进入火坑的东西,恐怕就是有一半已经被烧黄的骨扇。
“凤兮轻!我让你把它给我变回来!”姬宫玥起的已经改了自称,说话再也不是慢悠悠的口吻。
凤兮轻给了姬宫玥一个白眼,手放到了玉树上。
……
玉树依然软软地躺在地上,焉焉的。
凤兮轻已经将剩余的灵力都注入了进去,可是毫无反应。
她无辜地看着姬宫玥,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这棵玉树,是姬宫玥每日以献血滋养,养了五年的挚友。他宁肯自己死,也要让玉树活着。
他只是受了点儿小伤,这女人却直接弄死了玉树给他疗伤!他想杀了这女人!不!要让她活着,要将她千刀万剐!
“放你娘的狗屁!”姬宫玥气的甩袖,要知道,他平日里是绝不会动怒的,就算是动怒了,也只是露出微笑而已,从不会这样大吼大叫。
他指着凤兮轻,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你要是弄不活它,就给它陪葬!”
话音刚落,凤兮轻话还没说出口,姬宫玥便捂着心口出去了。
出门之后,他立刻放下了捂着心口的手,冷着一张脸脚步匆匆朝着冰窟窿的方向走了。
凤兮轻气不打一处来,尽管人走了,骂还是要骂的。
她高举拳头:“劳资救了你!你应当对劳资感恩戴德!你还恩将仇报,不识好人心!怪不得人人唾弃你,你这个……”
凤兮轻微微停顿一下,用了自己新学来的骂人的词:“阉人!”
反正现在想起来是没本事救活这棵已经死了的玉树了,干脆就将玉树身上的灵气全都吸收了,虽然也没有多少了,但关键时候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等会儿这个丧心病狂要是对她下死手,她就和他同归于尽。
说好的半个时辰,姬宫玥还真是不早不晚,时间扣的正好,才刚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他如今修为大失,只能是另起炉灶,把这原来的功法转变成另一种练,而这过度期间,最要不得的就是大动肝火。
方才他因大动肝火,怒火攻心,才不得不回冰窟窿调养一番。
再次踏进门槛,他依旧是仙气飘飘,眼角带笑,语气柔和道:“王妃,咱家这树怎么还没活过来?是王妃真的没有办法还是急着去死?”
姬宫玥朝着凤兮轻走过去,走到了一个离她很近的位置,才停了下来,伸手用骨扇挑起凤兮轻的下巴。
凤兮轻嫌弃地去打开骨扇,结果还没碰到骨扇,就被姬宫玥收走了扇子,她恼怒道:“莫挨劳资!你个阉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姬宫玥是极度讨厌别人碰他的骨扇的,而这个女人不但碰了它,还差点儿毁了它。
姬宫玥轻笑,薄唇中透着粉嫩,将他的皮肤衬得更加白:“托王妃的福,咱家现在已经不是阉人了。比起这扇子和玉树来,咱家并不稀罕王妃相救,王妃可知,这世上还有很多比生死重要的东西?”骨扇是,玉树亦是。
姬宫玥似乎从未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一直都是怎么爽怎么玩,只要他满意就好,玩死了也不要紧。
凤兮轻感受到自己这是要快死到临头了,打量着姬宫玥,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找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转移到了凤兮轻手中的骨扇上,骨扇有一半是黄的,应该耗费不了多少法力。
凤兮轻咽了一口唾沫,道:“劳资把骨扇给你修好行吗?这玉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如重新养一棵?”
姬宫玥将手中的骨扇打开,淡淡的吐了一个字:“修。”
凤兮轻动手,骨扇上的黄色顷刻之间便消失,宛如新的一般。
她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工具人一样?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没关系的,能保命就好。
姬宫玥拿着骨扇,翻来覆去看了看,还放在鼻下闻了闻,还算是满意。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玉树上。
“王妃,这玉树救不活吗?”他说话的语气也算是和颜悦色。
凤兮轻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道:“不是劳资不救,而是真的救不活。”
然而,下一秒凤兮轻就被姬宫玥紧紧攥住了脖子。
姬宫玥无比欣赏地看着凤兮轻痛苦的表情:“咱家说了,这树要是救不活,王妃就去陪葬,咱家的小玉树就不会孤单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凤兮轻咬着牙挤出来了几个字:“你这个小人……”
刚刚分明让她修扇子不管玉树的,现在回过头来就要掐死她。
姬宫玥笑了笑,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能让这个女人死,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咱家让王妃修扇子,可没答应王妃不救玉树就放过你。”
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