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哪轮到我抓?都是前辈去。"韦一良乖乖回答他的问题。
帽子上的灰拍完了,他重新戴正。
他手指生得修长白嫩,虎口还生着点薄茧。
像个爱惜自己玩具的小朋友。
他勾了勾嘴角,"小孩,升职了?"
韦一良拍着灰的手一愣,眼里闪出异样的眸光。
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指着上面的年龄说:"我已经二十二了。"
"所以?"
"所以你才是小孩。"
"哦--"
尹胜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故意拖长的尾音又上升了个腔调,与平日的冷冰截然不同。
即使肋骨折断,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也没能将他眼里的戾气磨去些,在见到韦一良后更是收都懒得收敛。
他看着韦一良的眼神永远是赤裸的,不加掩饰的,就连应话都是吊儿郎当。
说到底,他还是把韦一良当小孩儿一样逗弄。
这让韦一良很不舒服,下意识想要去逃避,也下意识心虚。
看着他纠结的小表情,尹胜野这才想起正事,他艰难地掀开被子一角,手指攒动着摸到一旁柜子上的衣服,两个指头在口袋里翻找着抽出那只早已皱巴巴的白玫瑰。
他将玫瑰递到韦一良面前,懒懒地说:"路上遇到间花店,看着挺新鲜,就买了。"
话说的漫不经心,看着韦一良娇俏鼻尖的眸子里却闪着微弱的光。
韦一良盯着眼前颤颤巍巍的白玫瑰,花枝上的刺已经修剪干净,就是花瓣被糟蹋的可怜,只剩两瓣了,其中一个还是吊着。
终于不堪引力的重负,吊着的那瓣脱离组织,飘飘然落在他的脚边。
他有些怀疑床上这个匪气的少年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可一抬头,又对上少年躲闪视线里的在意。
左胸腔里薄弱的那块在作祟,韦一良鼻尖贴着仅剩的花瓣轻轻吸了口,"很香。"
其实他只闻到了上面浓厚的血腥气和男性分泌汗液的荷尔蒙,娇花的香味早已隐匿。
尹胜野扯了扯嘴角,脸上的伤也跟着疼。
他自然能看出韦一良表情里的犹豫和怜悯。
"医药费多少,我转你。"
尹胜野左手捏着手机一角指了指韦一良鼓起的荷包,"扫微信吧。"
韦一良摸出手机,调了加好友的码,递在尹胜野手机下方。
"为什么送我?"
他问的是为什么要送给我。
而不是为什么要送我玫瑰。
微小的细节把他心底刚生出的那点悸动埋进土壤,狠狠碾压,原本微扬的嘴角也被磨平。
"爱送就送了,哪那么多问题?"
不知是筋断了还是手腕的骨头折了,端着手机一直摇摇晃晃,好几次都要扫上了,手又不听使唤地抖开了。
额间被疼痛折磨出了层薄汗,他吐出的气都因愤怒断断续续。
"我来我来。"韦一良忙拿过手机,扫码加上后又按在床上推给他。
他怕再晚一秒,两个手机都要与结实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钱会转你,你走吧。"
尹胜野下了逐客令,韦一良也不好再留,拿起腿上的帽子戴正,转身往外走。
在出病房前,他没忍住提醒了句,"你还年轻,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别到……"
"滚!"
他好意的提醒被尹胜野怒声打断,"老子他妈用你教?"
韦一良哽了哽,手里的花枝被揉断,有青涩的浆水流在掌心,黏黏腻腻。
门被不轻不重地带上,被揉断的白玫瑰也进了楼梯转角的垃圾桶。
韦一良一走,整个楼层又好像只剩他一人,寂静的可怕。
尹胜野听着自己胸腔里高出原声的频率,手机震动收到短信。
是韦一良发过来的,费用金额。
手机放在床上,食指滑动着把钱发了过去,转头拉黑。
他还在生气,就因为韦一良的一句话。
或许爱打架的人脾气都爆,而他又是这里面的极端。
等再冷静下来,又开始懊悔。
明明他只问了一句,自己怎么就生气了?
尹胜野望着对面衣柜上贴着的全身镜,有些模糊的视线里自己肿着一半脸,单眼皮上挑的眼睛因生气被强行压下。
可笑极了。
人家也没问错不是,才见过几分钟,转头就送人玫瑰,这不神经病么?
可又要如何和他解释?
一见钟情吗?
谁信啊。
有时暴躁只是一瞬间,懊悔需要一辈子。
他看着屏幕上被自己拉入黑名单的联系人,手指顿在空中许久,也没将人从黑名单里拉回来。
骄傲又愚蠢的家伙只会发脾气,永远不会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