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沫卑微的把头抵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全身的千疮百孔都不及心中的痛。
自己的父亲,此刻就站在那人身后,只要他一句话,那个人就会放过自己!
可是,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好似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最初的梦想早已不存在,他迷茫,他无助,但是他不能倒下,他只能站起来战斗,因为他身后,没有人会保护他。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卸沫忽然抬头,那双平时没有丝毫情绪的墨瞳望向那人身后的男人,渴望、求助、希望……
庄恒一震,心中不忍,袖中的手悄然紧握,正想开口说话,却见身前的人回头瞥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明明没有任何情绪,但他却好似感受到了无限寒意,身在温暖的地下室,却似感觉大雪纷飞。
他终是别过脸,什么都没有说。
卸沫颓废的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无神,浑身散发淡淡的绝望之感。
卸沫,那就是你的父亲!
生你的是母亲,养你长大的是母亲,可是你却一直很想见到父亲,于是十二岁那年,你不顾母亲的阻挡,硬是入了暗卫队,就为了见他一面。
呵……
那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见到的父亲……
那双漂亮的墨瞳绝望的闭上,两行泪水流了下来,再次睁开之时,已是无尽的黑暗!
“属下会自行反省,告退!”
卸沫垂着眸子,爬了起来,转身离去,背影孤傲绝情。
庄恒跪了下来:“主子,他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
余归轻笑:“这还是你第一次为他求情。”
语气中,并无为难,更好似在惋惜。
已是正午,雪也小了一些,帝都城东门,一辆浅蓝色的普通马车慢悠悠的自城外而来。
守门的士兵抖了抖身上的积雪,从地上爬起来:“来者何人?可有凭证?不是帝都人士,又没有本国居民凭证的,没有重要事情,不得入内!”
那车夫是个年轻的男子,剑眉星目,身着不凡,腰间别着一把佩剑,浑身一股嗜杀之气,闻言,自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马车中,是余归余大人。”
那小兵显然不信,余归那身子,出什么宫?但是那玉佩的确官家之物,他想了想道:“让里面的人露个面。”
男子双目一眯,明显不悦:“当今余大人,怎是你想看就看的?”
小兵的语气也生硬起来:“我不能轻易把人放进去,最近动乱的厉害,陛下下旨,没有凭证的外来人士,一律不许放进去!”
“你!”眼看女子就要发火,马车里一道声音响起,“梓泽,别闹事。”
那道声音温润如玉,清脆悦耳的声音不大,确是清晰的由里面传来。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好一幅男女不分,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可惜这声音一听,便知道主人身体不好。
帘子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掀开,不大不小的马车之内,男子浅笑盈盈,那绝色的容貌惊了小兵。
小兵当即跪了下来:“见过余大人!”
他曾有幸见过余归中状元游街,对余归惊鸿一瞥的容颜一直未曾忘怀,这位男子的容貌。
“起来吧,梓泽,该用午膳了,快些进城吧。”
帘子被放下,梓泽不满的看了那小兵一眼,驾车进城。
“大人,到东站了,您下来喝碗汤在回府吧?正好用了午膳,这里离宫里,还差好长一段距离。”
梓泽停下马车,问道。
余归轻声应了一声恩,掀开马车的帘子跳了下来,笑容依旧温和,只是那眼中无悲无喜,淡漠之极,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哪一种人。
“初冬,姜红汤最好不过。”梓泽为他披上皮裘,“大人,还是原先那一家么?”
他轻笑:“恩。”
“小姐,前边有一处酒楼,表小姐派来的人还未到,已是正午,不如用了膳再说?”
青衣丫鬟看了看阴沉的天色,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向马车里说道。
洁白的帘子被一只纤细的手掀开来,那女子一袭青衣,衣摆处绣了几颗参差不齐的青竹,极是简洁,却又极是好看。
女子带了青色面纱,但是那隐约可见的轮廓,不难看出她说是个俊俏的人儿。
那双漂亮的杏眼清冷淡漠,深不可测,墨色的眸子好似能让人一眼就吸进去,一眼望不到边,一股不食人间烟火之感,浓浓散发开来。
女子轻轻点头:“你先去定间包厢,本小姐披件皮裘便过来。”
她的声音无比清冷,那带着磁性的清冷嗓音有丝丝沙哑,好似刚刚哭过一场,只是一听,便惹人心疼。
“是。”
丫鬟蒙上面纱,急匆匆的小跑过去,现在是饭点,东站就这一家酒楼,去得慢了,可能就没有好的位置了。
富柯酒楼的掌柜拿着账本细细拨弄着算盘,忽然一人用力拍了桌子一把:“掌柜的,一间上等包厢。”
“掌柜的,二楼一间包厢。”
一瞬间,梓泽就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青衣丫鬟,却也没有说话。
心里暗道,这丫鬟好生无礼,他在前面,话还没说完,她就插上来了。
掌柜的笑的极欢,仔细的看了看谱子,然后抬起头来,有些尴尬的说道:“两位客官,正值饭点,二楼的包厢就剩下一间了,这……”
青衣丫鬟从袖中摸出一腚白银,神色高傲:“不用找了!把你们这所有招牌菜全部端上来!”
掌柜的却不接,神色讪讪,陪笑:“小姐,这位客官是先来的,所以……”
青衣丫鬟不高兴了,又从袖中摸出一腚白银,蛮横的说:“嫌少?给你!马上上菜!”
“这……”
掌柜的望向一脸阴沉的梓泽,硬是不敢接,这两位,且不说其他,来者是客,得罪谁都不好啊!
“你是谁家丫鬟?咋的这般不知礼数?”梓泽横眉,双手环胸,右手摸上腰间的佩剑,眼中隐有不屑,“先来后到,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