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给你,命给你,我只求伴你身旁,不离不弃。”
言子卿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深深的看他一眼,自此便不再提此事。
午夜,伊兹惊醒。
冷汗湿透他的背。
怀中空空如也,一如梦境中,他冷着脸叫他离去的冰冷无情。
心,忽然就慌了。
“言子卿!言子卿!”伊兹猛的起身,高大的身子站都站不稳,他脚步踉跄,只穿了一条白色裘裤,洁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寒风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抽离,他在东菀歇斯底里的呼喊着言子卿的名字,琉璃色的瞳孔猩红一片,宛如黑夜里绝望的野兽。
入目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没有他的地方,怎能不陌生?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啊?!!!
“舍忧!你出来!你出来啊!”脚下一个不慎,被掉落的烛台绊倒在地,伊兹趴在地毯之上,声泪俱下。
心,好像被人拽在手里,狠狠捏碎。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他爱他入骨,对他言听计从,一切以他为主,惜他珍他,陪伴他五年之久,却还是没能在他心里留下半分位置吗?
连离去,都不屑与他道别?
言子卿,你怎能无情至此?
——心给你,命给你,我只求伴你身旁,不离不弃。
——我虽然贪心,却从来不会逾越一步,留我在身边,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你要男宠,我便是男宠,你要血奴,我便是血奴。
——你喜欢星星吗?一闪一闪的,就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极了。
——百年以后,我们两个葬在一处可好?
——就是很喜欢抱你啊!小小的,软软的,肉肉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他发觉自己对言子卿感兴趣的时候,就一直想办法黏在言子卿身边,无论言子卿怎么赶,也赶不走他。
其实,怎么会有人忍受得了,被一个人冷着脸一次又一次赶?
更何况,是身为夜月国秦王的他。
他如此骄傲,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心高气傲,张扬自负。
却为言子卿,一次次低贱到尘埃里。
言子卿每一次眼眸转冷,都是在往他心窝上插刀啊!
他总是觉着,或许言子卿习惯了,就离不开自己了。
但他还是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
今夜的雨有些大,初夏的雨一向断断续续,风也有些大,吹的窗户左右摇摆,桌上烛火也灭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一下子被推开,蓝衣少女拿着雨伞,浑身湿透,他连忙将湿掉的头发向上撩,用发绳随意绑了一个结。
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他重新点起烛火,关上窗户,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少女,“夜里风大,怎的过来了?”
厉菲儿嘿嘿一笑,接过毛巾擦着自己的发,嫣红的脸上带着坏笑,“二哥,我睡不着,这不是过来听你讲故事来了吗?”
烛火摇曳,暖暖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为他老成俊美的五官添上些许柔和。
厉禾霖面无表情的关上门,脸上无比严肃,皱着眉教训他,“你已经满了十四周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半夜闯进男子房间,哪怕我是你二哥,也实为不妥。”
厉菲儿扁扁嘴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厉禾霖叹气,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雨伞放在门后,背手进了书房。
厉菲儿跟着他走进去,身上披着宽大的毛巾,像只偷了腥的喵,笑得奸诈无比。
二哥书房里肯定藏着他的令牌,只要找到了,明日他就能出去玩了!
厉禾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游记翻到上次讲到的地方,淡淡的说,“你先去将湿衣服换了,免得着凉。”
厉菲儿咧嘴,大眼睛转了一圈,内心无比欢喜,欢天喜地的往偏阁去了,“好勒!”
厉禾霖看着他到蹦蹦跳跳的背影摇摇头,“这可如何是好,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到时候,何人敢迎娶这样不知礼数的疯丫头进门?”
看来,是时候给菲儿找个教养嬷嬷了。
想到这里,厉禾霖的心情更加差了。
若是大哥还活着……
这会儿连孩子都出来了吧?
厉禾霖心烦意乱,将手中游记随意往书桌上一丢,坐在椅子上,望着那摇曳不定的烛火,失了神。
那一年,年少无知,天真烂漫。
小小的厉子卿被族人打的遍体鳞伤,厉子卿咬着牙,将自己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护着一块桂花糕,那双灵动的凤眸里,厉禾霖看到了不属于那个年纪的隐忍和坚韧。
下人笑着过来作揖,恭敬的说,“大少爷,老爷唤你去主院用膳,少爷一向挑食,老爷这次可是寻了退休的宫廷御厨,保准少爷喜欢!”
那时的他看着那个长得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却瘦的可怜的男孩,白白胖胖的脸色露出了怜悯的神色,“将本少爷的大哥也接去吧!”
那个下人不屑的看了眼被凌虐的男孩,“大少爷,他可不是您的大哥!他是我们厉家的煞星!若不是他,大夫人当年也不会逝去,老夫人也不会死掉!他就是个不详之人!”
那时候,他不忍归不忍,可是一听到母亲和祖母是因为厉子卿才死掉的,一时间怒极,再也不管厉子卿的死活。
往日有他在一旁,那些旁支和后院庶子们还不敢太放肆,可他那后再没前去看望厉子卿,因此那些孩子,越发嚣张的欺负厉子卿。
身为嫡长子,他身上担负的太多,五岁就出了后院,去了前院。
那天是他休沐回府的日子,父亲请太傅过来辅导他的功课,哪知一回到府里,就看见厉子卿手里拽着一块干巴巴的苹果干,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十三岁的他和自己天差地别,衣不遮体,瘦的跟个竹竿似的,且矮的不可思议,因为太瘦,他的眼睛格外的大,湿漉漉的看着自己。
他自然是看见厉子卿身上的伤口,却漠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