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什么名字？”嬴复问。
陈雪兰习惯性的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随后反应过来，赶紧回答：“她叫杨晓红。”
“她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陈雪兰低下头，有些恨恨的说道，“宋浩广那个莽夫，真是个混蛋！”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警？就这么无动于衷？”嬴复问。
“怎么报警，做我们这一行的……”陈雪兰咬了咬下嘴唇，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要是报了警，警察一查就能查到她的身份，我们吃力不讨好。”
“而且宋浩广也说已经把尸体处理好了。那天是我安排的曼珠去陪他，只要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再加上他还直接给了我100万。虽然这点钱我也不是很在乎，但总比去报警给自己添麻烦要好得多。”
嬴复点点头，继续问：
“那杨晓红的尸体在哪，你知道吗？”
“不知道，宋浩广是处理好尸体以后才来找我的，我也没问。”陈雪兰摇摇头。
又问了一些杨晓红的情况，并拿了她扣在陈雪兰这里的身份证，嬴复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走到门口，嬴复停了一下，侧了一下头，说道：
“看在老实配合调查的份上，你暗中组织卖银的事，我不会管，但、”
“既然有了这么一家夜店，又不缺钱，何必还要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呢。”
陈雪兰组织卖银，嬴复确实不打算管了，一方面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另一方面对方肯定早已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他想要拿到有效的证据想必会很麻烦。
原本被那个叫“粱哥”的人骂的千依百顺的陈雪兰，在听到嬴复的最后一句话后，却突然爆发了，她猛地站起来，大声喊道：
“你觉得我这是昧良心？！”
“难道不是吗？手下的人死了都不管不顾，还帮忙掩盖，如果这都不算昧良心，那你恐怕就是没良心了。”嬴复语气淡淡，眼中却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怒气。
陈雪兰原本还要说什么，却被这句话给卡在了喉咙里。
愣了片刻，在嬴复再次抬脚要离开的时候，才又开口，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对，曼珠的事我做得确实有些理亏，但我却并不觉得亏良心。她人都死了，我报警又有什么用？把宋浩广枪毙了又有什么用？”
“而且宋浩广给我的100万，等风头过了我也会全都给曼珠的家人。这才是真正有用的事！这才是理智的选择，报警？正义？这些不过是毫无理智的感情用事，对于活下去毫无意义！”
陈雪兰的价值观明显已经扭曲，完全把自己的想法奉为真理，越说越激动。
嬴复也没有出口打断，静静的听着对方继续说。
“我收的姑娘，全都是陷入困境，急需用钱的人。如果她们不做，那就真的是活不下去了。这一行虽然风评不好，但至少给了人活下去的希望！”
“况且，卖银怎么了？无非是没了贞操，可贞操只是满足了你们男人的占有欲，对我们女人自己有任何好处吗？”
“现在，你还觉得我没良心、昧良心？！”
说完，陈雪兰就紧紧的盯着嬴复。
嬴复缓缓转过身，直视着陈雪兰的眼睛，开始一条一条反驳：
“首先，宋浩广杀了人，如果案子查清楚，他不仅会判死刑，同时也要赔偿杨晓红的家人，绝对比100万多的多。”
“你不想报警，是因为担心给你自己的‘事业’带来麻烦。你说的那些，只是为了安慰你自己罢了。”
“而且，杀人偿命，不仅是对被杀者的告慰，更是对规则、对社会秩序的维护。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只讲利益，不讲规则，那人人都可以去杀人。我现在也可以杀了你，并且能保证无人知晓，你会是什么感觉？”
“至于急需用钱，不做这行就活不下去。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如今的社会，做什么还不能吃一口饭？”
“至于贞操，卖银失去的不是贞操，而是心气。钱来的这么容易，除非以后大彻大悟，否则只会越来越堕落。”
“她们选择这行，不过是不满足自己当前的生活，却又不想付出努力罢了。”
陈雪兰一直沉默的听着，到这儿突然开口打断：“你说的轻巧，出了意外怎么办？车祸了怎么办？家人生病怎么办？能吃饱，就能活得下去吗？”
嬴复闻言冷笑一声，“如果是几十年前，你说的还算有道理。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只要把自己遭遇的意外说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总会有人愿意帮助。”
“你要是真的想做善事就去做慈善，不要在这里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说完，嬴复也不等对方回应，转身离开。他不想道德绑架别人，但却对陈雪兰这种明明是自私自利、却偏偏自以为是在做善事的人很是厌恶。
……
第二天回到警局，打电话问了一下郑辉，他表示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正在回警局的路上。
嬴复便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根据个人档案以及刚刚陈雪兰提供的信息，开始整理很可能是“凶手”的杨晓红的资料。
杨晓红，今年24岁。老家是河阴省郑阳市的一个农村，中专毕业之后便一直在外打工。
未婚，家里一共四口人，另外三人分别是年迈的父母和只小她一岁的弟弟。
据陈雪兰所说，杨晓红的父母两人去年检查出得了糖尿病加上各种并发症，看病需很多钱，弟弟高三复读两年后终于考上了大学，目前正在读大二，每年的学费生活费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这些钱都需要杨晓红来承担。
其实她原本是一个很要强的人，父母没检查出糖尿病之前，她白天黑夜的工作，靠同时做两份工，不仅支撑住了家庭，还攒下了几万块的存款。
原本她以为只要坚持到弟弟大学毕业，一切都会好起来。
然而万万没想到，去年父母两人因为身体实在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却被查出有糖尿病，而且患病时间不短，如今已经到了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