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与下意识叫住了她，“等等，昭昭，何人给你的？可是顾婉？”
秦攸宜冷笑，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叫我秦小姐。”
“……”谢怀与有些无奈，低低地唤她，“秦小姐，能说了吗？”
“不知道，你自己打开去看。”
秦攸宜说罢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谢怀与伸手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之后看完，神色越发凝重，唤熏风备马后便出了府。秦攸宜实在是想知道顾婉找谢怀与究竟是为何事。可方才两人闹得有些不快，秦攸宜有些犹豫，她看了看圆桌旁只剩残余药渣的空碗，咬了下唇后去了厨房给谢怀与温药。她在房门口做了好一阵子准备后才推门而入，却不想房中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他伤口还没好全，又去了何处？秦攸宜唤了阿黑出来，阿黑支支吾吾的模样彻底激起了秦攸宜的好奇，反复逼问下终于得到了答案。剪雪楼？听起来为何这般熟悉？对了！便是那个丢了歌妓，贴了公告悬赏银子寻人的那个青楼。秦攸宜气得半死。好哇！她在房中担忧着谢怀与的伤势去温药，生怕他伤口恢复的不好，他倒好，大冷的天给她讲完一通“男女有别”的大道理后竟然去了青楼。呵呵，言行不一的谢怀与！秦攸宜不顾阿黑的阻拦出府直奔曾路过的剪雪楼。剪雪楼今日重新开张，门前的那条原本冷清的街道被各种年龄段的男子挤的满满当当，更有甚者怀中还抱着自家熟睡的幼子在张望着里面，也不顾及身旁会有人挤到孩子。陇西被秦家治理的很好。那里鲜少有好人家纳妾，青楼之类的酒楼更是没有。秦攸宜初次见到这般景象只觉得有些荒唐，她皱着眉头往里挤，却不想被一人撞了下，刚好被撞到最前头那个抱着幼子的男子旁边。那人面露色相，看清她容貌后两眼都直了，就要上手扶她，而此时怀里的小孩哭闹了起来，四周围观的男子纷纷看了过来。方才秦攸宜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动作便知他不怀好意，她薄唇掀起一丝冷笑，“滚开。”
她表现的很是镇定冷静，被她骂了的那个男子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狠狠地拍了下怀中小儿的臀部，“吵什么！看老子一会儿怎么教训你。”
秦攸宜拎着裙子步入剪雪楼，在外揽客、年龄不小却格外有风韵的老鸨娇滴滴地拦住了她，“姑娘，我们这里只允许男子进入。”
饶是见多了美人的老鸨也不得不承认，眼前怒容满面且身着普通的年轻女子绝非凡物，不说整个拥川县，怕是在繁华似锦的上京也可称得上数一数二。老鸨压低声音，笑着问道：“姑娘，你怕是来寻人的吧？”
秦攸宜这会儿已将剪雪楼里头的构造看了一遍，螺旋上升式的构造，入目处便有几十间屋子，她若是一间一间的去寻谢怀与，恐怕等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孩子真的已经可以满地跑了。秦攸宜看向老鸨，薄唇勾起一抹冷艳的笑意，“非也。”
“劳烦你为我寻一些小倌，注意，一定要最俊美的。”
剪雪楼对外声称只许男子进入，实则官宦人家的女子不少也偷偷入内，只不过到底顾及着名声，从来无人敢宣扬此事罢了。老鸨听到秦攸宜的话以为是遇到了“懂行”的人，却不想秦攸宜只是误打误撞、恰好猜到了而已。她之前在话本子上看过类似的故事，当时好奇追问了秦文骞一番，因而知道“小倌”的存在。老鸨亲自将为秦攸宜挑选的几位小倌送到了她的房间，秦攸宜坐在最靠里头的位置轮番打量着他们。这个没有谢怀与身材好。那个没有谢怀与好看。都没有谢怀与有气质。其中最为俊秀的那位在看到今日的客人竟生得如此年轻美貌后已然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主动为秦攸宜斟了杯酒，“小姐可喜欢听曲儿？奴家给您唱首可好？”
说着，他的手几乎快要贴到秦攸宜的后背上，秦攸宜被膈应的浑身一激灵儿，敏捷的往旁边躲了开来。她条件反射地往去寻袖口里的匕首，一时忘记竟忘记落在了谢怀与那里，伸手摸了个空，她嗓音冷淡的说道：“你别靠近我。”
“奴家做错了何事…”那小倌深受贵妇们的喜爱，还从未受过这般的委屈，“小姐可否告诉我…”秦攸宜几乎快要被逼退到墙角，万分懊悔的同时开始在心中暗暗期待阿黑会早些回来。“吾来告诉你可好？”
谢怀与脸色低沉地踹开门，眼角下垂，脸庞如同接了冰般的冷戾，皑皑而立地站在那里时仿佛与周围有了结界。“你是何人？”
小倌惊声尖叫。秦攸宜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免有些瑟瑟，缩着脑袋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儿。“你无需知道吾是谁。”
今日的谢怀与和以往斯文的模样有着极大的反差，他从鼻腔里轻轻地发出一声冷笑，冲着秦攸宜丢过去两个字，“过来！”
秦攸宜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气焰，低着头老老实实、小步走了过去，在距离谢怀与仅有半米的时候被他扯到了怀里。小倌有些不服气，“我们方才只是在喝酒，就算你是这位小姐的夫君也不能只允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我方才路过时分明看到你方才在卿茹姐姐的房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许久，谁能想不到在做什么呢？”
什么卿茹？“你…”秦攸宜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在谢怀与怀中仰着头瞪他，却被他按了回去。谢怀与的桃花眼微眯起，在秦攸宜看不到的地方阴森森的看着小倌，直看的他心下发毛，双腿发软。过了许久后谢怀与终于再度开口，“你话很多。”
他话落，老鸨立刻进入房中为当家小倌向谢怀与求情，字里行间的恳切，无不令人潸然泪下。谢怀与好像没听见一样，低头看怀中目瞪口呆的秦攸宜，秦攸宜将脸埋在谢怀与的怀里，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极为小声地说道：“我们…走吧。”
老鸨暗中松了口气，就要送这两尊大佛出去。却不想谢怀与低声一笑，“走？”
“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