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隐约有脚步声传出来。秦攸宜这才从有些缺氧的状态中解脱过来。今日的谢怀与为何有些霸道…秦攸宜吞咽了下口水,直到路过的下人离开后才发觉谢怀与的唇上沾了些自己涂的口脂。本就没有消退的红晕更浓重了些。好在甄玉钏怕她吃了东西会蹭掉脸上的妆容,将装着唇脂的小盒子塞进了秦攸宜的衣服兜里。秦攸宜将小盒子递到谢怀与的手上,语调透着一分嗔怒,“我的妆都要花了,你给我补妆。”
谢怀与没有拒绝,修长的手指蘸了点唇脂后蜻蜓点水般在她微肿的双唇上均匀地涂抹开来。忍不住偷笑的秦攸宜在抬眼时余光不经意间瞧见不远处的树丛中躲匿的身影,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加大了些,在谢怀与的耳边嘀嘀咕咕了好几句话。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可听到秦攸宜让自己装成自己“发作药性”的模样,谢怀与的脸色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今日是他和秦攸宜订婚之日,却要被迫横生枝节,谢怀与自然有些不情愿,他其实想要命人直接将秦攸宜那个存了坏心眼的叔母和什么八杆子也打不着的表姐直接丢出将军府,先让人在背地里将她们姑侄二人教训一通,过了今日再严加对付。可秦攸宜打定了主意要来个将计就计,他也只能听从秦攸宜的安排。还没等到谢怀与再问些什么,甄玉钏正好路过了此处。她本是去寻秦攸宜的,却不想见谢怀与和秦攸宜正在此处说话。甄玉钏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她不好说教谢怀与,只能唠叨秦攸宜,“外头的女宾已经快要来齐,谢家的长辈也都来了,你怎得还能在此处磨蹭?”
“尚未成亲就和郎婿在外面这般亲密可是不合规矩的,你赶紧去到前院里。”
秦攸宜来不及说话就被甄玉钏推搡了出去,刚好迎面撞见沈从溪和沈语白。秦攸宜和沈语白短暂地对视了一秒,而后率先移开了目光,她见沈从溪小腹微微隆起,目测已经将近四个月了,秦攸宜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沈从溪见此不免笑了,摸着肚子解释道:“近日家中事务繁多,又身在孝期,就未大张旗鼓地声张出来。”
秦攸宜微愣了一下,语气很是客套,“夫人初次怀孕,平日里要多加注意些。”
“多谢郡主关心。”
“昭昭姐姐———”少女欢快的声音突然间响起,秦攸宜循声看了过去,见多日未见的顾婉跟在谢吟之身后走来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快步迎了过去,声音却放低了些,“今日府上还有好戏要看呢,绝对比戏班子唱的更有趣。”
顾婉笑着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语气既宠溺又无奈,“我听你这话就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也罢,我也许久没见到你收拾人了。”
今日来将军府的人实在是太多,秦攸宜平日里没怎么参加过这样的场合,一人根本周全不了所有人,好在方白微和沈从溪都有意无意地帮她说着话,倒也是相安无事。其实今日云轻寻带着江收也都来了将军府,他们这群好友少见聚齐了一次。云轻寻前些时日带人救驾有功,不仅受了封赏,还在和谢怀与彻夜商讨之后决心入朝为官。这些时日来忙着处理卧薪镖局的事务,几乎脚不沾地,倒是没想到能按时参加她和谢怀与的订婚宴。还有江收,秦攸宜考虑了一番后还是将他送到了秦文骞的营帐里。军中最能磨练儿郎的意志,秦攸宜相信江收会在此处大有作为。用膳之际谢怀与和秦攸宜身为今日的主角应当坐在一处,而雨井刚好在旁边伺候。申氏今日在众人面前端的架子比甄玉钏还要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是知道甄玉钏不会在外头落下来她的面子的。只是如此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惹得一些知情人士颇为反感。“不日我们家姑娘就要嫁到谢府了,她脾气不好,却也是个有善心的,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平日里对她多加照拂。”
申氏在甄玉钏和沈从溪互相客套了一番后见对方未曾与她寒暄便贸贸然地开口,甄玉钏听到申氏不合时宜的话后变得有些不快,可很快就恢复如常。沈从溪哪里看不出申氏言语中的不当之处,她微微一笑,“将门虎女,若没点儿英气才奇怪呢,郎君和我都很是喜欢昭昭的性子,申夫人放心,郎君和我自会将昭昭视作亲女儿一般对待。”
申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很快又接道:“谢夫人这么说,那我和阿嫂也就放心了。”
“不过———夫人如今身孕在身,平日里要小心些才是,莫要碰撞了。”
沈从溪依旧是笑,“多谢申夫人关心。”
沈语白却抬眼淡淡地看了申氏一眼,“申夫人心思细腻,可是言语多有冒失之处,你先说南枝郡主脾气不好,又提醒我姑母要小心碰撞,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岂不是以为南枝郡主存了害我姑母的心思?”
申氏没想到沈语白会当众拆穿她的小心思,一时间失语,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身旁的吴霖咬着下唇,柔声说道:“沈小姐误会了,我姑母并非这个意思,她…”沈语白根本懒得接吴霖的话,直接打断道:“她什么意思你不用与我解释,我只是提醒申夫人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莫要惹人误会。”
吴霖还想再说些什么,甄玉钏在此时开口,语气有些冷淡,“弟媳,你尝尝近日厨房做的糕点可合胃口?”
申氏再不甘心,可现在还是不敢和甄玉钏杠,只好闭了嘴,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秦攸宜身上。申氏和吴霖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实在是过于赤裸,秦攸宜唇角勾起,故意在端起酒杯递到嘴边后迟迟不饮。果不其然对面脸色难看的申氏就有些坐不住了,可又瞄了一眼谢怀与,见他不假思索地喝下了杯里的酒水后松了一口气,发自肺腑地笑了。秦攸宜也喝了下去,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总是有意无意往谢怀与身上看的吴霖,故意作软了手脚的模样,她唤来了身边的雨井,说话的声音极慢,可又故意将嘴型露给申氏和吴霖看。“我有些不胜酒力,想回去更衣。”
临起身前还朝着谢怀与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雨井赶忙扶住了她,将她搀扶了出去。没过多久单单雨井一人从外头回来,看上去颇为蹊跷,可申氏和吴霖便认为是自己的计划在顺利进行,而后在看到谢怀与同样面露醺色,起身离席后更是这般觉得了。吴霖自谢怀与离场后就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与雨井对视一眼后匆匆起身离开,走到无人且僻静的地方后立即着急忙慌地拉住了雨井的手,“好妹妹,谢大人去了何处休息?”
雨井微微一笑,“一切都按照姑娘的吩咐布置好了,姑娘随我来就是了。”
吴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跟着雨井的身后去到了一处异常静谧的院落当中,里头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儿人烟味。“这是何处?”
这是钟云间的闺房。雨井垂下眼眸,“此处平日里无人居住,寝阁里已放好了熏香,谢大人不胜酒力,已和衣睡下了,接下来要如何做,就全靠姑娘自己做了。”
吴霖含笑咬了下嘴唇,伸出手来拢了拢自己额间的碎发,今日她甚至还特意焚香沐浴了一番。吴霖走进屋子内,异香扑面而来,雨井赶忙屏住了呼吸。隐约可见内里的大床上有个背对着她躺下的身影,一时间也顾不上进到屋子内之后发觉出来的异常。也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屋子里的物什儿和风格都与在陇西时钟云间的闺房很是相像。吴霖刚往里头走进了一些,压根儿没跨进房门内的雨井动作很快的将房门落了锁。里头的吴霖刚好走近那个“身影”,这一靠近后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那不是谢怀与,而不过是个被伪装出来的稻草人!吴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快步走到房门处准备逃离开来,却不想屋子门不禁落了锁,就连窗户也都封闭的很严实。而她的身子却越来越软,有一阵按耐不住的瘙痒从皮肤深处传来,可吴霖刚开始还能够挠痒,可后来手脚越发无力,她甚至却连挠痒的力气都彻底失去了。吴霖只能背靠着墙壁,拼命忍下身上的痒意。门外有人影出现,吴霖以为是有人经过此,急忙想要求救,可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来。而此时门外站着的人听到里头失了动静后便知道药效发作了。秦攸宜的叹息声响起,“今日吴小姐让人往我未来郎婿杯里下的药派不上用场。”
“可惜了,想必叔母的银子白费了不少,不过没关系…想必吴小姐听说过我这一年来医术方面颇有建树的事情,这就是我近日来研制的新药粉,在吴小姐的好姐妹钟云间之外,吴小姐就是唯一荣获此药试验的人了。”
“哦,对了!”
秦攸宜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钟云间上次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体验的此药,这毕竟是她的旧屋,说不定会出来与你相见,待会儿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心得。”
屋子里头的吴霖恐惧地一缩,因秦攸宜的话全身都在冒冷汗,可偏偏此香让她什么也做不了。门外秦攸宜抬脚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飘了进来,犹如摄人心魄的妖精,“里头有两个时辰的药量,你就在这里好好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