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坐在楼梯间，嘶嘶地痛呼，顾郁拧着眉，捋平创口贴的边缘，看她肿着的半边脸，又好气又好笑。
“所以你故意激怒她，让她打你？”
淼淼眨眨眼，表情无辜，“昂。”
“你才多大点力气，还敢和别人打架。”
“我的力气只是比你的小很多，我心里有数的，还手了，周子芸也挨了不少打。”
顾郁观察着淼淼受伤的地方，他的手指轻轻抬起淼淼的下巴，坦露出淼淼白皙的颈部，女生的侧颈有一条一指长的刮痕，不深，但是红肿着，看着很是吓人。
微凉的指腹触着淼淼的肌肤，淼淼不禁泛起一点鸡皮疙瘩，幸好顾郁很快松开了手，她揉揉被顾郁碰过的地方，脸庞泛起红晕。
“待会儿我爸接我去医院检查，”淼淼看出顾郁眼里的担心。
听到淼淼的话，顾郁原本沉着的脸平静许多，他低低地“嗯”了声。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淼淼试探地问，其实她不太敢和顾郁同时出现在父亲眼前，她爸爸估计要问个不停，不过听到顾郁的拒绝时，淼淼还是有些失望。
*
晚修课后，薛舟攥着纸条，从操场到停车棚。
肩膀骨头还留有顾郁下手捏着的痛感，淡淡的恐惧感萦绕着他，薛舟只能按照顾郁的吩咐做事。
黑色摩托车车座上，少年撑着车把手，表情不耐，他扫了眼腕表，短促地”啧“了声。
“照片呢？”
薛舟恨恨地咬咬牙，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从口袋里拿出照片。
正是教室回忆框里丢失的那两张，顾郁的指腹摩挲着照片上昳丽的容颜，冷着眼警告，“管好自己，别去想不该想的。”
*
卫菱无所事事地刷着工作号的微信界面，今天加的几家企业都没有回复，她沮丧至极，觉得明天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下午公司开小会，老板下达最后的指令，如果卫菱在这周还是不能谈下一笔生意，她就只能被辞退。
顾郁回家，卫菱正在筛选可联系企业名单，她太专注以至于忘记了时间，被顾郁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
她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看见顾郁自顾自拿了包泡面去厨房，
“大晚上的别吃泡面了，我给你热饭，”卫菱忙道。
顾郁已经烧水，拆开方便面包装。
“我想吃泡面。”
“……好吧。”
卫菱再回头看电脑时，微信通讯录处有一个小红点。
点开查阅，是一个好友申请，昵称为“tell大众服装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备注为“洽谈货代相关业务。”
卫菱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置信地上网搜索这个公司，好几年前她在这家服装店随手办过一个黄金会员，但她基本不会在该店定衣服，算不上多高档的品牌，但在国内还是小有名气。
这种大公司居然会主动联系她？
卫菱犹豫片刻，同意好友申请。
……
蒋青煮了两碗加了米酒醪糟的小汤圆，淼淼和洛敬儒一人一碗。
说起今天在学校打架的事情，蒋青不断责备洛敬儒没好好解决。
“道个歉就可以了？你看看那个孩子把淼淼打成什么样！这脸都肿了。”
“那你想怎样？给她记处分？高三这个时候记处分消不了，而且以后还是同学，事情别做得太绝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倒是仁慈，光顾着考虑别家的孩子，也没想想淼淼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哪里就没考虑淼淼了，你觉得你说的对，当时老师打电话也没见你去，我去了，该怎么处理，就按照我的方法来。”
“你什么意思！想说我不关心淼淼？”
“强词夺理，我可没这个意思！”
一个小瓷碗，里面飘着五六个小汤圆，淼淼一口两个，三口见底，她又喝光了甜甜的带着米酒香的汤，吃完了自己这份还没饱，盯着餐桌上的另一碗光泽诱人的汤圆，捏捏指骨，弯腰将碗拖到身前。
不知道他们吵到哪里了，蒋青忽然冲淼淼呵斥一声，“吃！就知道吃！都胖成什么样了！”
“……”
淼淼默默放下手里捏着的勺子，表情悻悻。
“你吓孩子做什么，她长身体，多吃点怎么了，”洛敬儒不悦，他蓦然起身，“我今天晚上没胃口，淼淼都吃了吧。”
说着，他就上楼了。
蒋青看着淼淼无辜而欲言又止的表情，无奈地摆摆手，“吃吧吃吧。”
淼淼吃完两份小汤圆，肚子有点撑，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忽然想起刚才妈妈说她胖了。
自从升高二之后，淼淼就很少参加运动项目，厕所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爬三楼还得喘两喘，大腿上堆着的肉愈发的多，连之前买的紧身牛仔裤穿着都费劲……
她当即去妈妈房间里找出体重秤，心情忐忑，往上面一站，瞪大眼睛。
六十二公斤？
六！十!二!公！斤！
淼淼震惊，怎么可能！年初她还才五十多公斤！
她知道了，肯定是因为吃了两碗小汤圆，然后她现在还没上厕所，肚子里装着几斤东西，淼淼催眠自己，肯定是这样的。
于是淼淼第二天一口饭没吃，穿着单薄的短睡衣，踢掉拖鞋，重新称了一遍。
六十二点五公斤。
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涨了！
难道她昨天晚上吃的已经消化了！
淼淼不信邪，她翻出一条高二买的束腰小裙子，当时她还勉强穿得上，现在裙子提到胯部就被卡住了，淼淼憋着口气，好不容易将裙子提到腰部，拉链却拉不上。
淼淼急眼了，咬着牙，哪怕指腹被拉链硌得通红，也偏偏要和裙子较劲，直到指甲盖猛地一疼，拉链被弹飞。
足足好几秒，淼淼都没什么反应。
她沮丧地坐在床上，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胖了很多。
早饭随便应付两口，到学校之后拿出小镜子，镜子里的女生脸上肉感十足，淼淼抬手捏了捏，软趴趴的触感，她拉低镜子视角，垂着脑袋，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双下巴。
大清早，顾郁看见的便是小同桌一蹶不振的模样。
平时元气满满地笑着说“早上好”，今天却跨着脸，走形式般嘟囔一句，“早上好。”
她在桌上趴了半响，脸压在书脊上，挤压嘟起一团粉白的脸颊肉，目光无神地盯着虚空，卷翘的睫毛偶尔翕动，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小猪崽？”顾郁试探地唤了声。
淼淼一时没动静，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慢吞吞挪到顾郁身上，喃喃问：“顾郁，你觉得一六六的身高，体重多少比较合适。”
顾郁不太懂她受了什么刺激，会突兀地问这种问题，考虑到一六六就是小猪崽的身高，他想了想，衡量一下，上上个月他们翻墙那次，她从小树林后面的围墙上跳过来，他伸手接住，即使只是短暂地接触，不过依照顾郁的印象，淼淼很软很轻，像抱着一团发腻的棉花糖一样。
所以他保守估计，“五十？”
“……”
呜，呜呜。
淼淼瘪着嘴，暗自伤心，她决定了，不能再胖下去了，她要减肥！
下定决心，淼淼重整旗鼓，继续背英语语法。
课间李濂过来找吃的——他知道淼淼总是会带很多小零食。淼淼从桌洞里拿出她积攒的食物：两个苹果，半盒德芙，一盒纯甄酸奶，一包辣条，还有几颗话梅糖。
她留下酸奶和苹果，侧首问顾郁：“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少年转着笔，笔从虎口滑落，他撩起眼皮，扫了眼反常的小同桌，懒散道：“我都不要。”
淼淼点点头，把零食一股脑塞给李濂。
李濂惊了，他倒没想要这么多，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要是收下了，他下次就不好意思找淼淼要零食了。
最后李濂拿了包辣条，还没走到座位，一路上已经分了大半。
“你不舒服？”
“没……没胃口而已。”淼淼一面分零食给周围的同学，一面敷衍着。
中午淼淼已经饿得有些受不住了，不过她坚持只吃一碗饭，饭后冯悦逛着小吃街，买了份章鱼小丸子，见淼淼什么都不买，干巴巴地望着她，冯悦忍不住玩笑道：“淼淼，你家破产了？”
淼淼支吾两声，装模作样地打量一旁的麻辣兔头，咽了咽口水，“今天早上吃太撑了，现在还不饿呢。”
冯悦一脸狐疑，不太相信，她甚至望了望天，“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