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昨晚那些叔叔了，他们干活很勤快的，看起来不像坏人。”
“未来的平西王同志，坏人不是看脸的，要看他们做过什么。而且，他们是因为杀人犯下死罪，品行不一定就很差。”
“哦，我知道了，大小姐。”白曦月嘿嘿一笑，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
“臭显摆。”
这个德行白芨都没眼看，直接把属于小四的黄绸递过去，让她自己保管。
“斯泽，这是你的，镇南王。”
“谢谢娘。”
“吴王，斯辰的。”
“谢谢娘。”
“晋王，斯年。”
“谢谢娘。”
宽敞的马车里，白芨像分果果一样，把一道道封王圣旨递出去，听得一众亲卫大吞口水。
一车装了五个亲王，也就自家王爷能这么平静。
“主上，恭喜。”
“大小姐，这真是大喜啊。”
车辕上的两人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连连道喜，为几位小主子感到高兴。
“恭贺大小姐。”紧接着，随行的亲卫也齐声道贺。
白芨笑着接受了下属们的好意，伸手摸了摸几个兴奋的小家伙，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她猜到小宋会做出反应，不管为了孩子还是皇室和朝廷的脸面，都要给天下一个态度。
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任性，连‘晋王’这样的封号都敢给。
毕竟诚叔当初说过，太宗皇帝有言在先，后世的宋家子弟，不可继晋王封号。
“好了，看过了就收起来吧，封王宴要等你们进京拜过先祖以后才开，如果你们表现不合格，这个圣旨是不作数的。”
“那要怎样才算合格？”
“等你们十岁，娘会带你们进京，到时候就知道了。”
白芨没有具体解释，而是给了四个孩子一点压力，晋王的含义谁都知道，斯年的亮相关乎重大。
老大的吴王应该是字面意思，因为淮宁属吴地，遵循封地封号一致的原则。
但她有点摸不准，不知道拟定这几个封号，究竟有没有老爷子的手笔。
如果没有，那曦月的平西王、斯泽的镇南王，都是只有尊号没有具体封地的做法，相当耐人寻味。
小宋的野心比亲爹要强，鬼知道他心里对暹罗和西域有没有想法。
“娘，我们是专门来拿圣旨的吗？”白曦月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眼睛都要笑没了，决定今年用鹳鹳掉的毛给皇帝爹爹做个礼物。
白芨看着一个个脸色通红的小官迷，摇头说道：“接圣旨算一半的原因，主要是带你们出来实践。”
“实践？”白斯年想了想，很快就懂了，“娘，是不是和那些来村里上课的书生一样，他们离开村子就去苏伯伯那边干活。”
“嗯，你们今天什么都不用干，跟着到处走走看看。但是，不能随便打断叔叔们干活，有想法和建议提前举手示意。”
“好。”
回到营地，杨氏拿出一个紫檀盒子，郑重收起这四份价值连城的绢轴，并当着几人的面上了锁。
“嗯嗯，杨奶奶，我们马上七岁，你要帮我和哥哥保管三年哦。”
“诶，老奴知道的，放心吧殿下。”
小家伙们道了声谢，随后按照亲娘的要求换上暖和的皮袄，各自跟着一队亲卫出了门。
等他们离开，白芨立刻丢下手里的案卷，身子朝后一仰，双脚往对面的高凳上一架，分外惬意地出了口气。
王柳默默端来热茶和小食，发现主子已经看上了许大人新编的故事本，连忙又移了一盏灯放到桌上。
“主上，您不出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都已经下地了，我还嫌他们长得太慢呢。”
白芨做事向来简单直接，她就是来蕲城坐镇的，几个孩子迟早要登上权力的舞台，多听多看没坏处。
王柳早就习惯了主子的作风，笑着转移话题，“肃州的张知府知道南方的境况，今年不好给您送年礼，派人捎来了几袋种子，说是里面可能有番茄。”
听到这个东西，白芨一把丢开书本坐直起来，“番茄？我不是让海州留意的么，怎么会被肃州那边找到？”
“您要找的东西大家都觉得肯定是好的，上心也很正常。”
“话虽如此，可番茄出现在远离海岸几千里的地方，让人费解。”
天朝上邦对外来物种取名是有讲究的，从丝绸之路过来，物种名字前面通常会加个胡字，就像胡萝卜、胡瓜、胡桃。
坐船进来的前面通常会多个番，类似番茄、番石榴。
近代以后为人熟知的大多叫洋什么什么，或者西什么什么，典型代表洋葱、洋芋，西芹、西葫芦。
白芨找东西一般先从名字入手，觉得西红柿出现在海边的概率最大。
“主上，也可能是被人从海边带到西境去的。”王柳不明白主子纠结的点，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你说得对，这个不重要。那边的玉米种得怎么样？”
“收成不错，张大人都高兴坏了，话里话外恨不得亲自过来谢谢您呢。”
白芨扭了扭脖子，并没有露出太多兴奋的表情，轻叹道：“你告诉他，粮食第一棉花第二，周边的部族如果想用棉花换粮食，缺的那部分我会找人送过去。”
“主上，您想引导那些地方种棉花？”
“试试看吧，内陆的百姓不会舍得拿产粮的好地来种棉花的，哪怕是今年这种情况。”
忍冻挨饿都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但粮食具有不可替代性，永远是农民心中的重中之重。
“是，奴明白了。”
王柳也会算账，一亩地种粮食的出息比种棉花高，百姓肯定还是乐意种粮食。
去传信的路上，她心想要是官道能再好走一点，棉花运送不那么困难就好了。
有红薯傍身，江淮当地短时间不缺粮，受灾的州县只要能及时修缮房屋，百姓就不会成为逃荒的流民。
即便是阳山县这样穷困人少的下县，在得到及时救助之后，灾民的情绪也比较稳定。
“老爷爷，红薯为什么不煮着吃？”
小四双手托腮蹲在火堆面前，看着里面的几个黑疙瘩，脸上满是不解。
想让白曦月完全听话那是不可能的，小家伙很懂得抓重点，娘叫她不要打扰叔叔们干活，可不代表不能找别人说话。
老人家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娃眼睛瞬间就亮了，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对方说的意思。
他判断出这孩子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定一直都没吃过红薯这种下等粮。
“小姐，红薯烤着吃更香，煮的没什么味道。”
这边的白曦月从老人连比带划，含有浓重地方口音的话语中，也大概明白了。
“但是，煮着吃可以吃皮呀，烤焦了，皮就不能吃了。”
一老一少的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可无论是听到这话的工匠，还是后知后觉的老者，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娃。
“小姑娘，为什么要吃红薯皮？”
听到对方的疑问，小四更不懂了，直接反问了回去，“老爷爷，你们家的粮食很多么？”
有钱食肆小灶，没钱大锅饭香，这已经成为某人生活中的常态了，精打细算是必须的。
在白曦月看来，老人家这种吃法很不划算，这已经不是月初富裕的时候了，该省着点吃。
哐当。
不远处的陈立山先老者一步给出了反应，差点被掉下来的木头砸到脚，惹来看守一顿斥骂。
但他却毫不在意，悄悄问了一句，“差爷，那个孩子是谁？”
见众人都看过来，年轻的差役瞬间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听好了，那位可是我们的王女殿下。”
得到答案，陈立山和工友茫然地朝那边看了一眼，齐齐露出苦涩的表情。
老天爷哦，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会算账，咱这辈子没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