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可真坏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黑心的。”
听完白芨的全部操作以后，周显贵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句，觉得自己当初看走眼一点都不冤。
好家伙，谁能玩得过这丫头啊，一套一套的，坑死人不偿命。
这边明着做出要毁对面田地的动作，把人引出来之后，立刻派人偷摸潜入草原后方，不但抢了人家的马，还杀了人家的人。
就在对方火气起来了，不和你玩什么交易的时候，又突然告诉人家那些马是定金，你们只要再付三千匹就行了。
原本，一众将领都觉得这买卖算是黄了，大小姐玩脱了把人砸在了手里，谁知道还能有这样一出。
周显贵把自己带入草原可汗的位置去想，这四千匹都已经付了，剩下的三千匹……
“丫头，你干出那么损的事，那位可汗还敢信你么？”
这个问题一出，满屋子的将领都把目光看了过来，包括最近捡羊捡累了的肃王。
跟草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皇族，心里带着浓浓的遗憾，如果这女娃子生来姓宋，那该多好啊。
仅仅用一支商队，就把草原各部给分化分成两派。
那些老实交易的，在得到精美的商品之后，把部族买到大批盐的事情传到了前方。
首领知道情况以后，看着已经出苗，生长茂盛的土豆苗，再想想信中提到的雪白食盐，不送两只羊给对面都觉得不好意思。
至于不老实的，已经躺在了地上，根本传不出消息。
有人得了大好处，闷声发大财，便安心守着自家的田地；有的部族遭了殃，于是痛骂那些缩头乌龟是草原的内奸。
当众多指责的声音传出来，老实本分的部族不干了。
我们老老实实买点东西，人家也没骗我们，以货换货童叟无欺，怎么就不行了？
你们自己起了贪念，现在来怪我们不出力，就跟你们以前没和商队交易过一样。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各部族有了明显的派系，谁也不服谁。
肃王收到战报，天天乐得睡不着，做梦都要笑醒。
太解气了。
随商队行进的大军是他精挑细选的北境精锐，掏空了两大关口的马匹，就算遇上大部族主力，也有一战之力。
“大小姐，小王也想知道，交易还能进行下去吗？”
在这屋里，周大将军和监军大人关系最好，肃王是名义上的北境统帅，他们都对同一个问题感兴趣，众人眼睛立刻亮了。
果然，白芨缓缓放下杯子，偏头说道：“肃叔，不是信不信我，而是陛下。”
“陛下？”
肃王一愣，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还是大小姐会玩啊，把陛下拉到里面当保人。
抢劫的是大小姐，做交易的是大兴皇帝，是这么个意思吧？
“所以啊肃叔，您不能亲自带队去前线。由于我的鲁莽行为，皇帝陛下震怒，已经撤了我的监军位置，这里的一切都由您来主理。”
所有人：“……”
我们在做梦？
白白抢了人家四千匹战马，陛下恐怕都要高兴坏了，怎么会生气呢？
咱们是礼仪之邦不假，但那是说给外人的听的，自己可不能信啊。
不过，监军大人……哦不，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肃王向来以诡计频出著称，只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就明白，大小姐要离开了。
皇帝下旨斥责，夺了大小姐的兵权，并为这件误会向对方道歉，表明交易继续进行。
而那支军队以及部族，完全属于自卫反击，就跟你们没事就来抢劫，我们防守一样。
“大小姐，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众人对这个消息感到想到意外，白芨却直接默认下来，顺带提了一个建议。
“越快越好。整个路城，不能传出任何我被皇帝责骂的消息，你们要做出一副尽力替我遮掩颜面的动作，让对方自己去发现。”
周显贵消化完这话的意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舍，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别了。
下一次，还不知道又要几年才能重聚。
“丫头，你放心吧，这点小事我一定做好。”
“嗯。”
白芨点点头，眼神随即扫过在座各大小关隘的主将，索性把话给摊开了说。
“各位，那四千匹战马是我给闺女要的，至于那位可汗的三千匹尾款，还有神女预计给出的不少于七千匹，算是我给边关将士留下的一点礼物。
陛下已经答应，所有交易得来的战马由肃叔处理，各关口自行分配，只要年终的时候多往户部发些石炭和牛羊就行。”
说完，她叫来白曦月，给各位将军行礼，把战马的归属给定了下来。
“白曦月谢过各位伯伯。”
“什么？”饶是肃王脑子灵活，也不经被这话和小四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别别别，我的小祖宗，你这不是当众打叔爷爷的脸吗？”
“王爷，末将等承受不起。”
众多第一次见到白芨的将领算是开了眼界，以前只闻其名，今天把人和各种传说给对上了。
不说别的，这种当面承认我拿了大头，还给大家谋了好处的魄力，一般的统帅绝对不可能有。
军营的环境不如官场恶劣，却仍然在权力场的范围，人情世故是通用的。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上司不拿下面的怎么敢拿，大家都不难怎么会进步呢？
道理很歪，但普遍存在。
至少一万匹好马，十几个关口分，最少的也能弄个一两百匹。
将领们避开小四的作揖，全部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板正的军礼。
“多谢王爷为我等筹谋。”
除了马儿，单就那个‘子弟兵’的称呼，王爷都值得大家参拜，更别说还有那些盐和牛羊。
“行了，都别客气，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思。目前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吃下两方的交易货款。”
小四手里的马儿过了明路，白芨便彻底放松下来，说起了收尾的事情。
而肃王和各位将军也从惊诧中回神，意识到那一万匹马不好得，起码额外的七千匹，正常情况下拿不到。
“大小姐，您想让我们怎么配合？”
“肃叔，神女要人，可汗要保障。其实，他们双方是不冲突的，我们能同时交货。”
起初，大家听不懂这话真正的含义，却从那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了杀意。
边关将领对这个最为敏感，很快受到启发，想到了一种可能。
魏将军吓得一激灵，惊叫道：“王爷，您的意思是，我们只要保证给一个活人到神女那方，至于缺胳膊断腿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对不对？”
看他一副被吓到面如土色的样子，让在座的其他人纷纷吸气低头。
见状，白芨笑了笑，转头看向脸色稍好一些的肃王，问道：“肃叔，您身边应该有宫里出来的老人吧，手上的活怎么样？”
手上的活？
肃王微微一愣，下一刻便惊慌失措到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滴老天爷啊，大小姐这么狠吗？
宫里出来的人他当然有啊，每个王府几乎都有，毕竟后院那些贴身的内侍，也要净身的。
嘶！
“大小姐，小王在这里给您赔罪了，以后我若是得罪了您，杀了我都行，可别对我来这一手。”
肃王郑重作揖，这下没人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了，都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坐立难安。
一个阉人，自然成为不了可汗的威胁，也算交易完成。
好，好……好狠。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去收拾行李了，诸位，失陪。”
白芨一脸平静地牵着闺女走出了正厅，在长廊上看了眼远处被看守极严的马车，嘴角挂着一丝残酷的笑容。
你不是喜欢用那玩意来达成目的吗，本王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