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我们公司要换总裁了。”
这应该是今天早上最震惊全场的消息。
毕竟何月从下了地铁走到公司门口就已经听门口保安大爷和扫地阿姨说过这件事了。
而现在眼前这个一脸震惊的同事白薇是第三个重复宣布这个消息的人。
不过按照他们这个快要半倒不倒的娱乐公司来说，可能真的能跟着艺人转起来的只有她和白薇两个经纪人了。
所以这个消息也的确是传遍整个公司上下。
“嗯，我知道。”
何月点头。
她这人就算心里吐槽已经翻了天，在面上也一向没什么神情变化，显得很能镇住场子的感觉。
“那你知不知道新来的总裁怎么样啊……是男是女？长得漂不漂亮……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白薇一拍桌子，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高跟鞋脱下来当惊堂木使，“重点是到底能不能让我们公司扭亏为盈啊！不行的话赶紧倒闭给我们这些员工发经济补偿金行不行！”
她说话都不带停的，和她之前带的那个半天都不说一句话的艺人完全不同，仿佛给她搭个台子自己就能在上面把捧哏和逗哏全包揽了。
“你说那个侯总会个啥——整天就知道说我们这个不会那个不会，那个不行这个也不行，好不容易接个活又觉得给得不够多，大哥都这时候了还挑！”她一拍手，脸上是觉得他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要到手的鸭子飞了。然后他还要怪我们办事不行。”
“所以齐溪知是这个原因直接走了吗？”
何月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随口问道。
齐溪知是白薇之前手上唯一的一个艺人，年纪不大只有十八，演戏却很灵动，可惜一直接不到好剧本。
他就在上个星期由业界龙头之一的星光娱乐公司付清了违约金，然后离开他们公司了。
这个问题问出来，白薇反而打了个嗝停顿了一下话头。
她们两个关系一向不错，所以白薇犹豫片刻之后对她说了真话。
“其实不完全……你说这小孩儿嘴笨不会说话，但我看倒是有股狠劲想往上爬，那何苦在咱们这破公司苦苦挣扎呢。”
“不如直接选星光，起点就高，待遇又好，说不定以后年纪轻轻就能成影帝了呢。”
“所以我就用激将法试了一下，反正星光财大气粗可以付违约金，有机会不要干嘛白不要。”
她刚开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有点心虚，不过越说到后面就越是理直气壮，最后那个话音落下的时候甚至还觉得自己这个做法甚至很有可圈可点之处。
何月捏着鼠标的手顿了顿，想起那个小孩临走之前红着眼眶特意来找她说这件时候的表情，觉得他们之前结束经纪人和艺人这段关系的时候，可能没有像白薇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只是白薇不说，齐溪知当时也和她说不要和白薇提起这事。
她想了想便还是没将后半句的“齐溪知当时看起来简直就像被无情渣男抛弃的原配妻子一样”说出来，况且那天还正好下雨，对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堪比古早狗血连续剧里女主角去找她亲妈要钱未果的样子还要再惨几分。
“早点走也有好处。”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挑一些好话来祝福他了。
白薇对她这句话表示赞同，接着顺势将话题转到她现在手上，也是目前整个公司还剩下的唯一一个艺人身上。
“苏琳怎么说？”
苏琳怎么说，何月倒是希望苏琳能有个说法，可她手下这位艺人虽然看上去像个红唇一勾就杀伐果断的女王，但实际上内里性格却软得跟个棉花糖似的，谁都能上去蹂躏两把，要不然也不会明明有着相当出色的外貌和还算中规中矩的演技，却一部片子都没能带着她脱离三十八线，只能靠那种美女街拍时不时给大众留下一点印象。
“琳琳说还是跟着我。”何月回答。
苏琳本名是苏琳琳，这名字瞧着比她现在这个少了一个字的艺名气势太软，于是何月就向她建议，对外宣称艺名的时候就直接说自己叫苏琳。
与其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不如先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出来，先拒绝一部分潜在麻烦，剩下的交给她来办。
用这个套路在圈里混了两三年，虽然省去了不少会因为性格太软受到欺负的事情，但也在不知不觉间给人留下了一种“资质咖位不够倒是先会耍大牌”的感觉。
不过苏琳本人倒是觉得这样很好，虽然拿的钱不多，但能演戏能穿漂亮的衣服，还有经纪人护着自己，她自己甚至觉得只要公司不倒就还能这样一直跟在她后面。
“她对你是真爱了吧，算了就和咱们一样熬，比这破公司比命长。”白薇感慨：“这叫什么……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何月：“后面那句谁是妻？”
白薇和她差不多大，两人革命一般的友情在和这要倒不倒的公司耗着的时间里迅速升温牢固。
她明显就等着她来问这句，然后笑眯眯地说出这句土味情话——
“我啊。”
这两个字不是白薇说的。
她们两人回过头去。
只见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拿着束花，穿着身黑西装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然后神情自如地接上刚才那个问题。
他进门来的时候扫地的阿姨就呆在那里，手中的拖把掉在地上最起码一分钟都没能捡起来。
那容貌就算是放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也是少有的漂亮，像是太阳一样耀眼，仿佛视线注视久了，再看其他的事物就会觉得他们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只是站在他旁边的她们顶头上司正铁青着脸给她们两人使眼色，似乎是在她们背后站了一段时间，把她们两人从上班开始不久就开始摸鱼的情况抓了个正着，只是现在碍于贵客在此，所以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开始教育她们两个。
白薇张大嘴，感觉自己像条在日光下缺水的鱼，只会阿巴阿巴根本说不出话来。
何月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把像咸鱼一样倒在转椅上的同事捞起来，然后对那位年轻人点点头算是礼貌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