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黎星南这么说的时候，何月有一瞬间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如果他对自己说，他其实来自外国，她理智上都能理解，可那句话清清楚楚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的理智就开始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在用什么理由敷衍她。
不过当她看到对方认真的表情时，便知道黎星南现在绝对是在很认真地跟她摊牌回答之前她提出的问题。
于是她保持冷静和沉默，继续听他讲述。
“虽然在你听来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
“这个世界是游戏世界。”
黎星南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单向玻璃车窗外有交警走到他们车前与司机商谈，说前面因为两辆车发生追尾事件，需要他们改道去另一条车道。
司机略有不满地嘟囔，那边已经涌入一堆人了，就连vip车道都需要排队，早知就不到这边通道来，现在倒车空间都小得可怜。
车辆再度行动起来。
何月的背部在轻微的惯性作用下抵住背后的软垫，半晌之后才轻轻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
“游戏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
坐在她旁边的黎星南双手交合放在自己的膝头，看着她缓缓说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应该也有看过其他人玩那种养成卡牌类的手游。”
“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就和手机里的电子游戏一样。”
“……”何月感觉自己脑海里所有的想法和疑惑都搅成了一团浆糊。
这样习以为常的日常，甚至是世界居然在黎星南的口中就被简单地以“游戏世界”概括，这种事情怎么看才是令人无法理解、匪夷所思的。
如果不是已经认识他有一段时间，知道他并不是会在这种时候、这种事情上张口就来的人，她甚至在他说出这个观点的时候就已经让司机停车直接下车走人了。
这种人不是妄想症就是重度沉溺于虚拟世界的人。
“然而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那天就是和往常一样打开手机游戏，随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黎星南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到她的面前，似乎是想示意她看什么。
何月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干净整洁的手机桌面，连带app都是手机自带下载的那些，一眼看过去甚至找不到的会暴露个人喜好偏向的软件。
“你是不是看不到这款游戏。”他指着桌面最下方的一行说道。
何月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那里空空荡荡，什么软件也不存在。
“你试试看点击。”
她伸出手在对方虚指对策位置点了两下，但是手机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果然。”黎星南在同样的位置点开两下，随后又把手机屏幕正对着她：“在我看来，现在游戏已经打开了。”
何月盯着仍旧是桌面的手机，半晌之后说道：“在我看来，你给我看的还是桌面。”
“是……这大概是对你们的限制。”
黎星南又看了眼手机。
何月看向他，感觉自己脑海里乱的厉害，她给黎星南打电话之前的确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她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答案会是这样离谱。
太阳穴有些胀痛，她微微低下头揉了揉额头，闭着眼整理他刚才所说的话。
“所以……按照你的说法。”
“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游戏世界，你是像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那样穿越到这里，接着接任了我们前公司，并成立了新的经纪公司。”
“不过为什么是我们公司……”说着她自己反应过来。
就像是电视剧或是小说总是有剧情的，也许他们公司就是这么幸运，成为了主线剧情里的那一个。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甚至是我们的人生都是有人规划好的？”
不管是她曾经经历的过去，还是正发生的当下，甚至是遥远的未来，所有人生的走向都不是受她自己控制的，而是……按照黎星南的说法，是由所谓的游戏系统操控的吗？
何月缓缓吐出郁结于胸口的一口气。
不过这一切的推测、想法和思考都是基于黎星南告诉她的这一切都的的确确成立的基础上。
“所以，你成为我们公司新的总裁。”
“帮忙解决苏琳和云禾，和时运良打官司。”
“包括后面遇见柳思沁和傅砚。”
“这些都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了‘剧情’？”
黎星南看着她，在令她感觉有些窒息的沉默中，低声开口回答。
“你们前任公司走向没落。”
“你和苏琳最初的相遇。”
“白薇和齐溪知之间的感情。”
“云禾被时运良陷害。”
“在公司团建时遇到周荣光。”
“傅砚年纪轻轻就获得影帝称号。”
“柳思沁被迫去离开影视圈，却在话剧表演中获得赵导的赏识。”
他每举一个例子，何月的脸色就变得愈发变得难看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还在车上，她估计已经直接站起来，恨不得直接向他质问。
假如一切都像他所言。
那么他们所有人这么几年来在娱乐圈的努力和经过都是白费的吗？
注定会登顶的，是不是不用丝毫的努力也可以被“命运”送上顶流的位置，那些富有才华却难遇机遇的人是不是就会永远被“命运”操弄和成功擦肩而过。
所有人的努力和拼搏都好像笑话一样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在其他人的眼中？
纵使她面容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缺乏大幅度的表情变化，可黎星南还是能够凭着自己对她的认识，从她抿紧的唇逢和握紧的双拳中察觉到她的冰冷和怒火。
明明不想让对方知道，明明也不想让她这么快就察觉。
可偏偏何月发现这件事情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早太多。
车辆已经穿过了收费站，透过玻璃窗远远能看见逐渐清晰的摩天大楼。
何月像是要努力使自己冷静一下将目光转向远处的风景。
“所以那些也是假的？”
“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我也是假的？”
她明明应该质疑对方的措辞，或许激进一点，告诉自己对方就是神经病，别和这种人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可心底似乎有道声音反反复复地告诉她。
黎星南说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