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女人在男人面前问他自己漂不漂亮时,男人说漂亮,那接下来她就会将自己和别的女人进行对比,继续让男人做出发难的抉择。
以这麻花辫姑娘的性子,我觉得她也会顺着继续往下说,而且我猜她可能会问她和我前女友或者挽秋谁更漂亮。
然而却是我多想了,她脸上的笑容又恢复最开始的烂漫,礼尚往来地说了句:“大叔,你长得也不赖。”
“谢谢夸奖。”
“客气!”
“那美女你能不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拿去。”
她直接把手机抛了过来,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徒手接住,所以她扔的时候朝的是里头的方向,与我所在的位置非常偏离。
我歪了下身子,伸出胳膊,手机不偏不倚落到了我的手里。
期间,我一直正看着前方,所以我这属于是盲抓。
麻花辫姑娘一脸震惊,并给我了竖个大拇指。
我拿着手机下了床,走到阳台,再次拨通了挽秋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
“你好,请问你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挽秋,是我。”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们这本来就是场没有多少爱情的婚姻,幸亏你昨天干了这么缺德的事,要是我们真的结了婚,我真不敢想象我们婚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是啊,如果昨天我没有收到左恬回来的消息,我可能就跟她结婚了。
但如果婚后传来了左恬的消息,我会怎么做?
到时候又该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不敢想象,我更不敢想象,或许我带给她的伤害只会更深。
“我真的很庆幸没有先跟你领结婚证。”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再说些什么了,而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讽刺着我现在的所有以及我的一无所有。
我整个人算是烂透了,无药可救。
“你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父母,昨天你自己是仓皇而逃了,恐怕你都没有看到你爸妈昨天卑微道歉的样子吧,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我都替他们觉得丢人。”
挽秋犀利的言语狠狠的刺痛了我的心,她说的字字在理,句句诛心。
她和我的父母,都是最大的受害者,而我,他们最亲近的人,却是亲手伤害他们的人。
“我知道你刚毕业才两年,踏入社会也没多久,但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现实一点,你这种无耻的行为不会让人觉得你勇气可嘉,更不会让人觉得浪漫。”
关于她说的这段话,我很想否认她,我并不觉得我这种行为很幼稚。
虽然现实很残酷,有太多事情让我们无奈,但我始终相信,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只要遵循自己的本心,那就是最正确的做法,如果我没有去见左恬,那么事后会让我更加后悔。
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还是会去见她。
死不悔改这个词说的就是我,但我并不觉得这个词是贬义词,起码我还能活出自己一点真实的样子。
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这个时候的我能做的就是承受她的谩骂,这是我欠她的,所以我没有资格发表任何意见。
“如果放不下前任,自己又没能力找到想要的爱情,仅仅只是因为你年纪大了,家里人又催婚,所以就想着这辈子随便找个人过日子算了。”
“那我告诉你,你彭野根本就不配!”
“我夏挽秋,也不是随便的人。”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窗外响起了春雷,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泼在我的心弦,狠狠地撞击着我的情绪。
雨幕中,我能清晰的听到我粗重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我颤巍的身体。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屋子里,把手机还给麻花辫姑娘后,就失神地躺在了床上。
虽然在打电话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完她有条不紊的话语时,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昨夜如潮水的窒息感再次席卷了我的全身。
挽秋是一个很清醒的女人,她很坚强,虽然我和她是差不多的背景与身份,但她说得对,我确实配不上她。
她把我骂醒了几分,可我却更加迷惘了。
晚瑜又给我发了消息,说外面雨下的有点大,她打车不方便,待会儿要开自己的车来。
我单手打着字回道:“我自己下去买点吃的就好了,你不用过来了。”
“可我都已经做好了,一下班就回家准备了呢,而且我已经打电话让人把我的车给开过来了。”
“注意安全。”
她发了条语音过来。
“好的彭野先生,我是晚瑜,每时每刻,准时送达!”
我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以至于麻花辫姑娘也听到了晚瑜的声音。
“哇,大叔你前女友也爱看超级飞侠啊,说话真的好可爱啊,你前女友对你是真的好,我现在更能理解你逃婚的心情了。”她由衷的说道,羡慕的语气里带着酸酸的味道。
我不予回应。
和晚瑜谈恋爱那会儿,她有时候确实挺可爱的,但她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这样表现,我身边的朋友都说她很凶,我自己也承认这点。
过了一会儿,白天的那个护士又进来了,是来给麻花辫姑娘换药的,做完痤疮手术后是需要术后上药清洗的,没有等她们开口,我就很自觉的走了出去。
站在走道的墙壁上,此刻的我很想抽烟,于是下楼去超市买了个打火机。
在楼下抽了两根烟后才重新回到病房,麻花辫姑娘的药也已经上好了。
她抱着电脑,热情似火地迎到我的面前。
“大叔,look!”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我也懒得看,便直接问她:“这什么?”
“你猜?”
“没兴趣。”我绕开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想再去阳台抽两根烟,结果后面的人却突然大叫。
“啊,大叔,你是不是抽烟了?”
我已经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转身淡定的说道:“嗯,在楼下抽了两根。”
她连忙站到我的跟前,叉着腰说道:“我最讨厌抽烟的人了!”
我耸了耸肩:“我不是人,我是渣男。”
她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快速上手,居然直接把我的烟连带着打火机给一起抽走了。
我倍感无语。
她却说:“你怎么也爱抽这个利群啊,你该不会也是老烟鬼吧。”
抽利群就是老烟鬼了?
好像是。
因为老赖头最爱抽的烟就是这白盒子的利群,他跟我说过,这烟劲道大却不辣嗓子。
但我只是偶尔抽烟,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白利群价格不贵,确实挺适合一天几盒的老烟鬼。
“偶尔抽,没有瘾。”
她表情又严肃起来了:“大叔,最好别抽,戒了吧。”
原本我想说你凭什么管我,可我却从她的语调里听出了明显的关心,我声音便软了下来:“以后看吧。”
烟盒子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这是每个抽烟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戒烟与不戒烟,对抽与不抽的人来说,一直都是一个没有意义的争论。
就像爱情,爱与不爱,结局都不一定会有结果。
我敷衍的表了态,麻花辫姑娘也没有再继续跟我往下纠缠。
“这是我小说的整体大纲和主线,还有主要人物的人设,大叔你看看,怎么样?”她重新把笔记本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问她:“你写的这个该不会下午我和你聊天的内容吧?”
“对啊,我就是从你的故事里得到了启发,所以心血来潮开了本新书,想尝试下不同的类型。”
“没想到吧,其实我是一个网文作家。”她的嘴角上扬,沾沾自喜地说道。
听到作家这两个字,我则是陷入了恍惚。
脑海里那些曾经的故事碎片,连同我与那个七里香姑娘的记忆,快速地在我眼前构织起来,愈发清晰,在即将完整呈现的时候,却又轰然破碎。
我自嘲的笑了笑。
曾经的那个少年,早就死在自己的笔下了。
死在了十八岁的荒途中,葬在了七里香的花海里。
“而且我有好几年的写作经验,笔下已经有好几本完结的签约作品了。”
她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但很快又垂头丧气起来。
“可我想不明白,我明明都已经有签约的能力了,但还是写一本扑一本,随大流蹭热度套模板我都干过了,但还是没赚到什么钱。”
“我想写自己心里的故事,可编辑说太小众,连最基本的签约都达不到要求。”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卑微。
从她的语气里,我感受到了她对写作的热爱,如果她写书只是为了赚钱,她眼里不会有这么炽热的失落的。
病友是个扑街的网文作家,这还真是让我意外。
如果不是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键盘,我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个写小说的。
这麻花辫姑娘哪里有半点作家的气质?
她可能以为发愣的我没有听到她后面说的话,所以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意气风发。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嗤笑:“会写小说就厉害了?”
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嘻嘻笑了笑:“大叔,瞧你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你是不是羡慕嫉妒我了呀?”
我面露假笑:“狗都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