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夏末。
季锦瑜又惹事了。
他把邻居的窗户砸了，邻居要他赔偿，季锦瑜从容说赔就赔。
这态度无疑火上加油，让邻居气愤不已，邻居要求家长出来谈谈，如若不然报警处理。
季妈妈在接到电话的时候立刻推了约会赶回来，给邻居道歉并赔偿了损失。
邻居这才作罢。
季清玉领着季锦瑜回去，季锦瑜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让季清玉心里噌地一下有些恼火。
“你这是什么态度？”
季锦瑜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地毯的弯弯绕绕的花纹上，仿佛没听到他妈妈说话一样。
季清玉无奈叹了口气：“锦瑜，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不让我和你宋叔叔去约会。”
季锦瑜依旧没出声。
“你还是在怪我是吗？几年过去了你还是怪我和你爸离婚是吗？”季清玉越说情绪越难自抑，“你爸他都有了新的家庭了，孩子都一岁了，为什么我就不能组新的家庭，凭什么？”
“你都快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这么不懂事！就因为这点事你就叛逆了几年，堕落了几年，整个人跟变了个人似的，你做给谁看！”
季锦瑜抬起头，终于看向了季清玉，“你爱跟谁组家庭就跟谁组，但是别在我面前，我嫌烦。”
“你……”季清玉努力调节情绪，尽量克制住自己，半响后她揉揉太阳穴，语气和缓了些：“我不跟你吵，跟你爸离婚我们没有事先跟你说，是我不对，我认。”
季锦瑜正想说话，季清玉的手机响了。
季清玉看了一眼手机，走去阳台接电话。
几分钟后回来，季清玉的怒火消了不少，她对季锦瑜说：“明天，妈妈的朋友孔雁阿姨要过来，还有她女儿岁岁也过来。还记得岁岁是谁吗？”
“随便，不必要跟我说。”季锦瑜根本不想听季清玉说话，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回楼上。
季锦瑜回到房间，带上耳机，沉浸在摇滚音乐里，让自己与世界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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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这音乐。”
孔岁宁摘掉耳机，有些泄气似的，往旁边的座位一扔。
孔雁抬眼看一下后镜，看到女儿气呼呼的样子摇头一笑：“妈妈就是出差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
孔岁宁手的指抠着车窗，怨声怨气地说：“你是出差半年，还是欧洲那么远的地方，还把我送到别人家里了，这相当于把我送给别人养了。”
孔雁被女儿逗笑：“说的什么话，什么别人家，是季阿姨家里，季阿姨是妈妈年轻时候最好的朋友，你小时候去她家里玩她对你可好了，还说想让你当她女儿。”
孔岁宁闷声道：“我只做孔雁的女儿，谁的女儿都不当。可惜孔雁女士太狠心了，为了出差抛弃女儿，终究是我错付了，哎。”
“戏精。”孔雁会心一笑，“行了，快到季阿姨家了，收拾好你那些坏情绪。”
“哦，知道了。”孔岁宁敷衍回话。
“对了，季阿姨家里还有一个儿子，你小时候跟他玩过还记得吧？叫季锦瑜，锦瑜哥哥还记得吗？”孔雁问。
季锦瑜。
孔岁宁隐隐约约好像想起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瞬间眉头微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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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雁孔岁宁刚到，季清玉便出来接她们了，季清玉见到孔岁宁忍不住给了她一个拥抱，亲昵的行为让孔岁宁心里一暖，顿时拉近不少两人的关系。
“岁岁都成大姑娘了，越来越好看了。”
孔岁宁腼腆一笑：“谢谢阿姨。”
孔雁却说：“别夸她，表面上谦虚，心底都不知道乐成什么样了。”
季清玉：“那有什么，女孩子就是要自信。走，我们进屋里说，外面热。”
孔岁宁跟着两位大人进了屋里，一股凉气将她身上的暑气赶跑，瞬间也让自己没那么拘谨了。
季清玉拉着孔岁宁让她坐下，“岁岁，你坐这吃水果，这些都是阿姨给你准备的，你坐这吃，千万不要客气。”
“谢谢阿姨。”孔岁宁便在季清玉的注视下吃了两口水果。
季清玉开始和孔雁谈话，从进屋开始便一直和孔雁说个不停，渐渐地两人忽略了坐在一旁的孔岁宁。
孔雁说需要上厕所，季清玉亲自带她去，客厅里就剩下了孔岁宁一个，此时客厅异常安静，能听到空调里的冷风呼呼吹出来。
过了一会儿，孔岁宁听到了轻微的嗒嗒响声，疑惑地抬起头，楼梯上站在一个人，一张冷淡的脸，头发微乱，穿着一身球衣，脚上是拖鞋，显得居家又随意。四肢修长裸-露在外，看着有些养眼。
孔岁宁呆愣和他对视几秒，她嘴唇动了几下，直到季锦瑜走到客厅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打招呼。
最后只能从嘴里蹦出一个：“嗨。”
“……”季锦瑜站住，转身看着她，随后视线落在孔岁宁眼前一堆吃的上面。
看她干嘛？
孔岁宁被他看得不自在。
“一个人吃那么多确实挺嗨的。”
孔岁宁愣了下，这是怪她吃太多了？冤枉啊，她才吃两口。孔岁宁为了表示友好，举起一盘水果，“我才刚开始吃，你要吃吗？”
“你吃吧，不好意思跟你抢，我怕你吃不饱。”季锦瑜走去冰箱旁，从里面拿出一瓶饮料。
孔岁宁后知后觉，季锦瑜的意思是暗喻她是饿死鬼投胎。
太恶劣了，太欺负人了。
一些往事渐渐在孔岁宁脑海里浮现还原。孔岁宁心里愤懑，这条臭鱼还跟小时候一样。
孔岁宁现在就想回家。
气氛变得不那么和谐时，两位家长从厕所回来。
季清玉看到季锦瑜也在客厅，便说：“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季锦瑜看到季清玉身边的孔雁，喊了声雁姨。
孔雁点点头。
孔岁宁撇撇嘴，对着大人这么有礼貌，对她却这么无礼。
四个人坐在客厅。
两位大人热情，话题聊不完，聊着聊着便聊到季锦瑜和孔岁宁身上。
孔雁觉得季锦瑜与她家岁岁的岁数相差不大，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于是话里有意无意让季锦瑜照顾一下岁岁：“我们家阿姨刚离职回老家了，正好赶上我这时候要出差，我不放心岁岁一个人，迫不得已让岁岁来你们家住一段时间，有锦瑜和清玉你照看我会放心很多。”
“那肯定，我这么喜欢岁岁。”季清玉笑着说，“你放心出差去吧，岁岁就在家里住一段时间，我会养得她白白胖胖的。”
“有口饭给她吃就好。”孔雁说。
季锦瑜百无聊赖地听着。
孔岁宁听到“白白胖胖”这些字眼，立刻在心里盘算应对计划，她可不能被养胖了。
她可不想变成一个胖墩似的天鹅。
“对了，岁岁今年高一了，听说也考上了南禺七中，和锦瑜同一所学校。”季清玉说，“这样也好，锦瑜可以带着岁岁一起上学，也好有个照应。”
“是的，岁岁也在七中，今年刚考上。”孔雁答道，“是艺术班。”
季锦瑜皱眉看向孔岁宁，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记得孔岁宁小时候是个烦人的粘人精。
爱哭又麻烦。
他上厕所，孔岁宁哭。
他吃饭，孔岁宁也哭。
他睡觉，孔岁宁还是哭。
看不见他了，孔岁宁哭得更厉害。
季锦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哭的小屁孩，当时他有冒出过很恶毒的想法，好想把孔岁宁“毒哑”。
当然他也没这么做，只是能躲则躲，躲不过就认命吧。季锦瑜就这样忍了一个多月。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孔岁宁彻底死了心不再粘着季锦瑜。
这时候余帆和季锦瑜玩得好。
季锦瑜和余帆约好出去玩，但他不想孔岁宁那个爱哭的粘人精跟着自己，带着她这个麻烦怎么玩也不尽兴。
可他又不想被季清玉责骂不带孔岁宁玩。
季锦瑜便私下和余帆商量好，把人带到余帆家里。
出去那天，季锦瑜和季清玉说一声，带孔岁宁去余帆家玩。余帆家很近，就在附近，季清玉答应了，并让季锦瑜带好妹妹。
季锦瑜牵着孔岁宁出门，到了外面便立刻放开孔岁宁的手，连“兄妹情深”也懒得装了，几步走在最前面。
孔岁宁吃力跟上。
“走快点，要不然我不等你。”
这时候的孔岁宁傻傻的，看不懂季锦瑜的情绪，她只是觉得季锦瑜肯带她出去玩了，她觉得开心极了。
孔岁宁：“你带我去玩，我以后也让我妈妈带我们出去玩。”
季锦瑜想到了他和余帆的计划，莫名地笑了起来，然后对孔岁宁冷哼一声：“你想多了，我是带你去睡觉的。”八壹中文網
孔岁宁单纯脸：“你要跟我一起去外面睡觉？”
季锦瑜回头瞥她一眼：“是你自己一个人睡。”
到了余帆家里，孔岁宁还没开始玩，季锦瑜和余帆拉着孔岁宁到房间内，给孔岁宁盖好被子，余帆开始唱摇篮曲，季锦瑜讲童话故事，两个刚十岁出头的男孩子用尽了十八般武艺终于把孔岁宁哄睡着。
两人避免孔岁宁醒了之后乱跑给房间上了锁，然后带着钥匙出门。季锦瑜和余帆打算玩一段时间回来给孔岁宁开门。
可是两个人玩性太大，全然忘记了孔岁宁还在锁在家里的房间内，一直到傍晚，季清玉和余帆的妈妈出来找人。
季清玉怒火汹汹，打了季锦瑜屁股几巴掌：“我不是叫你带好妹妹吗？胆子大了，你把她锁在房间里！你回去看看她成什么样了！”
季锦瑜被打，也生气：“我哪里来的妹妹，你又没给我生，她算什么妹妹。”
季清玉被气得不行。
回到家里，季锦瑜记得那时候，孔岁宁脸上都是泪痕，眼睛肿了，嗓子哭哑，受了不少惊吓，还发起高烧。孔雁来接她，她躲在孔雁怀里哭，说以后这辈子再也不来季锦瑜家里了。
后来孔岁宁确实没再来过家里，就算他们都在同一个城市，两人好几年没见过面也没有过任何交集。
-
孔雁陪着孔岁宁吃完晚饭，才动身去机场。
“妈妈。”孔岁宁可怜巴巴地向孔雁索要一个离别拥抱。
孔雁摸摸她的后脑，“好好呆在季阿姨家里，妈妈会每天跟你打电话的。”
孔岁宁努努嘴，“知道了。”
简单的道别后，季清玉送孔雁去机场，家里就剩下了季锦瑜和孔岁宁。
一时之间孔岁宁有些拘谨，毕竟她和季锦瑜小时候有过一段不怎么好的往事，也算是……结下“梁子”了。
她跟季锦瑜有仇，不过这仇都烂在沟里了，也不好意思翻出来。
孔岁宁决定装死。
她是透明人，季锦瑜看不见。
她在心里念叨了几遍，深呼吸一口气之后进屋，从季锦瑜面前路过上楼回房间。
完全无视了季锦瑜这个大活人。
季锦瑜也懒得理她，也上楼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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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孔岁宁被饿醒了。
晚饭吃得太早又加上心情不好吃得不多，肚子饿得咕噜作响。
她想忍着的，无奈肚子一直抗议，忍着难受。
不是在家里，她身上也没有小零食吃，孔岁宁大胆地做了个决定下楼找吃的。
大家都在睡觉，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半夜起来偷吃的，孔岁宁想。
孔岁宁头上披罩着一件薄被单，靠着微弱的光在黑夜中小心翼翼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的灯光泻出来，孔岁宁随意看了几眼，拿起一包薯片撕开吃。
此刻她的胃终于舒服了。
孔岁宁决定吃多点再回去。
“好吃吗？”
孔岁宁躲在被单下，整个视线范围只有眼前的冰箱，她停止吃东西，静止了一秒。
应该是她幻听了。
然后孔岁宁继续吃。
季锦瑜：“……”
他有半夜起来喝水的习惯，刚好房间里的水没了。季锦瑜下楼找水喝，碰巧听到厨房有类似老鼠咔嚓咔嚓吃东西的动静。
但没想到是孔岁宁。
“老鼠都没你吃得欢。”季锦瑜站在她旁边开口说话。
这回孔岁宁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她扭头，对上季锦瑜在夜色中模糊的脸部轮廓，只有一双眼睛泛着点点黯淡的光。
孔岁宁顿时惊恐。
季锦瑜扑了过来，捂住孔岁宁的嘴巴，声音含着警告：“别喊出声。”
一股男生淡淡的气息萦绕在孔岁宁的鼻息间，她憋得满脸发烫。
“……”孔岁宁挣扎了几下，脑子下意识作出判断，给季锦瑜一个过肩摔。
“哎哟！”
孔岁宁也没想到自己跟弱鸡一样的力气那么厉害，不仅把季锦瑜扳倒了，也把自己扳倒了。
两人裹着被单滚到地上。
季锦瑜成了孔岁宁肉垫，她整个人压在季锦瑜身上。
季锦瑜脑袋眩晕，缓了许久才缓过来，拧着眉：“你有毛病啊，起来……”
孔岁宁动了一下，却被身上的被单束缚得死死的，根本起不来，她抬头看季锦瑜：“你压住我的被单了，我起不来。”
“啧。”季锦瑜不耐烦，“笨死了，我来。”
季锦瑜手放在孔岁宁肩膀上，一用力，带着孔岁宁翻了个身，季锦瑜在上，孔岁宁在下，两人四目相对，一愣。
孔岁宁：“……”
季锦瑜：“……”
他肯定是被孔岁宁传染了，季锦瑜被自己蠢到。
“啪！”
突然整个世界都亮了。
他们头顶上的灯开了，两人同时抬起头往厨房门口看去。
看到了季清玉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他们。
“……”
空气沉寂了好久。
季锦瑜瞬间觉得这个夜晚真热闹。
活久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