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保安亭那里等雨，有个变态大叔他吓唬我，当着我的面脱、裤子给我看……恶心死我了……”
孔岁宁的话断断续续的，极为困难地把她刚刚遭遇的一切告诉了季锦瑜。
“伞拿好。”季锦瑜把伞交到孔岁宁手里。
孔岁宁缩着身体，握紧了伞柄。
下一秒，季锦瑜的校服外套将她兜头盖住，一股心安油然而生，孔岁宁稍稍止住了啜泣，眼眸湿润打转。
“你要去哪？”孔岁宁抬头问季锦瑜。
雨还在下。
季锦瑜没有回答孔岁宁冲进雨里，向着保安亭方向跑去，脚边的水花飞溅。
这辈子，她永远忘不了这场雨幕里季锦瑜的背影，即使往后记忆混沌，往事一切清空。
季锦瑜抬脚便踹向保安亭的铁门，带着极强的蛮力，铁门砰砰作响震动，听着很不好惹。
他的脸冷峻，雨珠顺着下巴滴落，显得无情冷漠。
连续几脚的蛮力，惊动了里面的人。
“他、妈的！哪个操碎玩意儿！”里面的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打开门。
一股浓重的酒味向季锦瑜扑过来，腥臭难闻，中年男人脸上醉态明显，醉醺醺的红脸上赘肉横生看了便恶心。
“死变态。”季锦瑜握起拳头一拳打在他脸上。
喝醉的中年男人没反应过来，季锦瑜抬腿往他腹部上重重踹一脚，他整个人直接躺地上。
中年男人痛得哀嚎：“你妈的！打老子！老子送你进局子！”
季锦瑜走进保安亭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邋遢油腻的男人，语气冷讽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货色了，你算哪个老子？”
“你谁啊小杂·种？动手打人打伤了我，你他妈给我赔钱！”他指着季锦瑜说，“叫你爹妈准备好一百万赔给我。”
季锦瑜的脚踢了踢他的脸：“赔你祖宗。”
“操-你妈的杂-种……”他嘴里不断地说着各种难以入耳的脏话。
季锦瑜的视线落在他松松垮垮的裤裆前，皮带扣没系好，拉链开着，里面没穿内裤能看到肉色。
“闭上你的臭嘴。”
当季锦瑜的脚踩着他裤裆的时候，中年大叔嘴里的脏话统统止住，瞪着浑浊的双目看着季锦瑜。
“你他妈恶心到家了。这么喜欢露出你那老了不中用的废物玩意儿。”季锦瑜的脚尖用了点踩下去，“几斤几两自己不好好掂量一下，露出来恶心人？切了省事多好啊。”
“你把脚拿开！”自己的命·根被人踩在脚下，中年大叔惊慌不已。
“我看你对自己的东西那么得意，我有点看不惯，我赏你一脚，好好记住教训。”季锦瑜随即狠踹了他裤裆一脚。
“啊啊啊！！！”
保安亭里传出哀嚎惨叫，孔岁宁即刻回头转身。
季锦瑜从里面出来，他们之间隔着雨幕遥遥相望。
“过来。”季锦瑜给孔岁宁做了手势。
孔岁宁撑着伞向他走去。
季锦瑜报了警处理。
两人现在都在警局，孔岁宁的情绪低落，仍然在后怕之中。
有女警给她毯子，一杯热牛奶，并安抚她的情绪。
女警离开后，站在一旁默默无言的季锦瑜开口：“你哭好了没？”
蒙在毯子下的孔岁宁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好多了。”
她说话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听着莫名委屈又可怜。
季锦瑜给她递了张纸巾：“擦擦你的鼻涕。”
孔岁宁愣愣地接过，擦了鼻涕后，抱怨道：“我怎么那么倒霉？”
季锦瑜却说：“你怎么不说是你太弱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损我，贬低我。”孔岁宁眼眸湿漉漉地看向季锦瑜，眼睛红肿，哭惨了的模样。
“你不安慰我。”
“我说的是事实。”季锦瑜说，“我安慰你又会起到什么作用，刚刚我已经揍了那变态一顿了，我现在总不能提刀废了他。”
孔岁宁却突然发笑，想到被季锦瑜揍得有点半死不活的变态，心里好受了许多。
“谢谢。”孔岁宁注视着季锦瑜。
谢谢他来得及时，在她害怕到快崩溃的时候。
季锦瑜移开目光，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季清玉接到警局的电话，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搂抱着孔岁宁安慰一下后去看监控。
当场季清玉火冒三丈，拎着包就冲向中年男人，想动手教训他。
被警局的人拦下，让她不要太激动，并告知这件事他们警方会处理好。
“死变态！你这种恶心的东西也配活在这世上！”
“别以为喝醉了酒，意识不清醒就可以含糊过去。我绝不会放过你！”
“狗东西，欺负一个小女孩！”
季清玉的心情难以平复，心疼孔岁宁被这般惊吓到，可能是一辈子的阴影。
“妈，您冷静下来。”
季锦瑜在一旁道。
看着季清玉为自己出头，孔岁宁委屈瘪嘴。
季清玉看了一眼季锦瑜，平息情绪，稍稍喘了口气。
她走过去抱抱孔岁宁，摸摸头：“岁岁，交给阿姨，阿姨会让他吃苦头的。”
孔岁宁抱紧季清玉，靠在她怀里点点头。
跟警局的人交谈完，季清玉带他们两个回家。
车内很安静，孔岁宁有点身心疲惫，在安全的氛围中昏昏欲睡。
季清玉往后视镜一看，孔岁宁靠在了季锦瑜的肩上睡着了。她的另一只手还握着季锦瑜放在大腿上的手，一副防备的状态。
季锦瑜微偏头向另一侧，并没有推开人。
“你怎么突然跟岁岁呆一块了？”季清玉轻声问。
“您早上没提醒她带伞。”
季清玉“嗯”了一声，“幸好你去给她送伞了，要不然都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她想起都有些后怕。
季清玉说完话后，两人之间又无话可说了，车内气氛静寂，直到回到家门口。
季清玉下车，开后车门半个身体探入，低声说：“扶岁岁上来，我背她进去。”
季锦瑜并未按照她的话做出动作，片刻后才说：“我来吧。”
他就着顺手的姿势，手臂穿过孔岁宁的腿弯，抱着人从车里出来。
孔岁宁的意识不太清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移动，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许久才看清是季锦瑜，之后又闭上双目。
被抱回了房间里，孔岁宁才悠悠睁开眼，精神有点不在状态。
季锦瑜站在她床边，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被吓傻了？”
孔岁宁呆滞地摇摇头，语气很轻，有点软：“没有。我觉得很累。”
哭得很累。
下一秒她被季锦瑜摁倒在床上，还未反应过来，被子已经被人覆盖在身上，被窝里全是属于她熟悉又温暖的味道。
一下子脑子有一瞬间的放松。
“你……干嘛？”孔岁宁双目咕噜转动看着上方的季锦瑜。
季锦瑜立于床头，低头看她，眸光微亮：“睡一觉，睡一觉过后醒来你还是一条好汉。”
“……”
夜里。
季清玉放心不下孔岁宁，守着她到后半夜。
夜色深重，哈欠连连逼出眼泪，季清玉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准备趴在床边小瞌一会儿，门被推开，手电筒调低的灯光照射进来。
季清玉回头。
“你怎么过来了？”
她的嗓音放得极低。
季锦瑜缓慢靠近，隐在夜色中的表情无法看清。他说：“您回去休息，我来守着她。”
季清玉顿了几秒。
季锦瑜却在等她回复。
看得出他态度是真要如此做，季清玉才起身：“那我先回去睡一会儿。”
季锦瑜看着她离开后才坐下椅子。床头边开着小暖灯，孔岁宁睡得极沉，睫毛被暖色的灯投下阴影，浓密如扇。只是她眉头微皱，不知是不是在做不好的梦。
“醒醒。”季锦瑜晃了晃孔岁宁。以这样的方式去打断她的梦。
晃了许久，孔岁宁才悠悠睁眼，她看到了季锦瑜，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我要睡觉，你走开。”
“……”
潜意识以为是梦，她再次闭上眼安睡。
季锦瑜在天光吐白之前离开孔岁宁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补眠。
-
糟糕的事虽已翻篇。但有一段时间里一度让孔岁宁惧怕碰到一些中年男人，特别是长得虚胖，地中海发型的中年油腻男。
“放手。”
季锦瑜的目光投向自己的臂弯，孔岁宁抓着他手臂，粘着他很近。
“等会儿。”
孔岁宁缩着身体，目光一直在目送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慢悠悠路过。
直到那位大叔消失在视野，她才堪堪放手。
他们此时在去学校的路上，早上的南禺有点凉，天色灰蒙蒙的。
季锦瑜走在了最前面，孔岁宁加快脚步追上去，有点跟不上季锦瑜长腿迈开的步伐。
“你牵着我走吧。”孔岁宁向季锦瑜伸出手。
季锦瑜停住脚步，微低头眼神审视般盯着孔岁宁：“你是没睡醒？”
孔岁宁直视他道：“牵一下怎么了？能少你一块肉？”
季锦瑜轻嗤一声：“你是狗还是猫要我牵。”
“……”
孔岁宁干巴巴说：“你牵的就不能是人吗。”
季锦瑜真的要被孔岁宁的脑回路气笑，如此明显的拒绝都听不出来。他看了天色，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也不想跟她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手拿来。”他的语气似乎透露出点不情不愿。
孔岁宁疑惑：“干嘛？”
季锦瑜眼神极其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拉她手腕。
“你……”
孔岁宁被他拽着走。她在他身后，季锦瑜手腕处的手环细绳晃动，弄得手痒痒的，她情不自禁笑起来。
“很好笑？”
“有点。”孔岁宁促狭地说，“丑东西果然真的和你很配。”
他手上的那条编织手环并不好看，可是戴在他的手腕上却莫名好看了。
红绳与他秀气的骨骼极为相配。
或许，从一开始把这条手环送给季锦瑜是正确的。
“你说什么丑？”季锦瑜偏头一脸严肃问。
孔岁宁忍不住用手指抠抠他手腕处：“你的手环。”
季锦瑜冷哼一声说：“是你创造了这世界最丑的东西。”
孔岁宁听着还觉得挺骄傲的，不过世界上最丑的东西在季锦瑜的手里。
“那你怎么还戴着？不把它扔垃圾桶？”
“因为上面有我的名字，写着我名字东西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懂了吗？”
他的语气听着很傲。
甚至有点二。
孔岁宁蹦跳了一下，跳到与他平行的距离，笑笑说：“龙卷风都没你狂。”
“走快点。”这次季锦瑜不回怼。
而是又加快了脚步，拉着她走，在清晨的冷雾中穿行。
他额头前的碎发被打湿，空气冰冷，寒意渐起。他知道南禺市的冬天是快来了。
-
南禺的天变了，变得有点冷。
孔岁宁练完舞却出了一身汗，把外套扔在旁边的桌子上。
她身上还穿着贴身的舞服，勾勒出优美的身段。姜里里刚好在她旁边，打量着她：“你是不是长高了？”
孔岁宁踮踮脚，“是吗？”
姜里里：“嗯。”
孔岁宁往姜里里旁边移动，与她比划比划：“我没感觉。好像是有一点。”
她心里有点开心，她要长大了。孔岁宁的视线不经意落在姜里里的胸脯上，下意识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失望地撇撇嘴。
好像也没长多大。
姜里里察觉到她的心思，摸摸她的头：“乖啊，会长的，别着急呀。”
“我都14了。”孔岁宁泄气似的说，“为什么季锦瑜能长那么高？我怎么还不长？他人高马大的我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屁孩一样。”
每每看向季锦瑜，她不得不仰着头，仰望季锦瑜。
姜里里准备开口。
“多吃几年米，豆芽菜才会变大白菜。”季锦瑜突然出现在舞蹈室门口。他手上提着盒饭。
孔岁宁：“……”
温言她们却笑出声。
“挺好的，娇小玲珑，小小的一个挺招惹人疼的。”利梨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很难不让人多想。
温言和她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孔岁宁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们怎么来了？”孔岁宁边拿起旁边的衣服边问。
赵暖安把午饭放桌子上，“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给你们打包了，知道你们练舞辛苦，不想让你们排长队去买饭。看我们多心疼你们。”
孔岁宁感动得不行：“暖安学姐太好了。”
暖安学姐的小迷妹们，温言，利梨，姜里里凑到赵暖安身边和她贴贴。赵暖安来者不拒，活脱脱像个昏头的女王。
余帆却道：“怎么，我和胖头鱼就不好了？我们也帮你们这些小姐妹买了饭的。”
听到久违的外号，孔岁宁不禁眯眼笑。
“滚蛋吧。”季锦瑜推开他，目光淡漠似水，“你的小姐妹，这话说出来不觉得你是人妖？”
余帆：“……”
“哈哈哈！！”
“都好，给我一口饭吃的都是好好的人。”孔岁宁拿起了季锦瑜面前的盒饭，动手开吃。
“我赏你的。”季锦瑜示意那盒饭是他买的。
正在饿肚子的时候，有人给她吃的孔岁宁便会变成实在人，边吃边说：“嗯，我会给你吃完的。”
季锦瑜无言。
几个人盘着腿坐在地上吃，边吃边聊，聊到了小道消息上。
赵暖安说：“我去办公室，无意听到老班说我们班要来插班生。这时候要来插班也奇怪，就不怕影响高考吗？”
季锦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神情若有所思。
而后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