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物理研究所，中央大厅。
研究所是机密机构，地处偏远。作为会客之用的大厅也跟着少有访客，时常是空旷无人的。
不同于往日，今天的大厅里竟坐了两个外人。
其中一个是位红发女子，她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指甲。
在她身边，另一位黑衣男子正襟危坐，一语不发。
这两位白家的人坐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即将被遣返。
是的，遣返。
实验成功了，项目收尾了，他们不被需要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说实在的，我大为震惊。”红发女子叹了一口气，“你看见小白梨做出的那个东西了没？只要在普通的子弹上镶入那种特殊微粒，就能对灵体造成伤害。”
她晃着腿：“特殊微粒虽然造价高昂，短时间内没法普及，但问题是，那种微粒居然是可以回收利用的。”
“这样成本就被极大的降低了呀……唉，你说我们除灵师会不会失业？”
虽然说着担心失业这样的话，红发女子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她嘟着嘴吹着吹了几下指甲，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黑衣男子。
对方仍是正襟危坐，半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红发女子没趣地皱皱鼻子，她漂亮的眼睛一转，突然靠在了黑衣男子身上。
“喂，我说。要是真的失业了，到时候，你养我啊……”
暧昧不清的调情之语终于让黑衣男子红了红脸，他刚想把女子推开，下一秒却脸色大变，猛然站了起来。
红发女子猝不及防地摔在了椅子上，没等撒娇抱怨，也猝然感到了不对劲。
她撑起身来，与黑衣男子比肩而站，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头顶正上方。
“好浓郁的臭味。”红发女子低声道。
“是啊。”黑衣男子点点头，两指间不知何时已夹住了一张符箓，“好多的恶灵。”
他话音刚落，大厅中日夜常亮的白色荧光灯忽然灭了。大厅黯淡了一瞬，旋即便被血色的灯光填满。
紧接着，便是报警器高分贝的嗡鸣。
“哦，这些报警器除了吵人以外什么作用都没有。”红发女子揉了揉耳朵，“我刚才去外面看了一眼，警卫都死了。那些普通人在恶灵面前，基本上就是待宰的羊羔。”
“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恶灵大规模袭击人类建筑的情况。恶灵的本性是互相吞噬，它们基本上不可能合作。”黑衣男子道。
“那么现在就有个例外了。”红发女子耸耸肩，“就像新闻说的那样，有人在操纵它们。”
她继续问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恶灵是从上方发起袭击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研究所里的人。唔……我不负责任地猜测一下，八成是冲着咱们家的大小姐来的。”
黑衣男子向四周墙壁散贴了几张符箓，然后看向安全通道，斟酌着道：“家主派了其他人保护小姐，我们的任务只是来配合实验。”
红衣女子笑了：“不巧，那些人没有进实验室的权限，现在都在隔壁观测中心待着。等他们赶过来，恶灵早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那你刚才说的那种子弹……”
“这里是实验室，不是军工厂。你觉得他们手中会有几颗那样的子弹？一颗？还是两颗？”
“如果你心中已经有主意了，那就不要问我。”黑衣男子瞪了红发女子一眼，他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现在，在这间研究所里，能帮得上忙的只有他们两个。
“那就不要愣着了，走吧。”
说着，黑衣男子便向安全通道跑去。他们可以在那里借助楼梯，上到白梨实验室所在的四楼。
*
“门、窗，包括通风管道，全部都查看过了，出不去。”一位男性研究员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白梨道。
“是循环。”他接着补充，“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就会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从窗户跳出去，就会从另一侧的窗户重新跳进来。”
“是循环。”男性研究员重复道。
他使劲攥了攥手心，希望能止住因恐惧而不停颤抖的手臂。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是恶灵。
白梨安慰地拍了拍男性研究员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灵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此，它不仅可以选择直接现身攻击人类，也可以选择隐匿起来，通过操纵时空，如猫捉耗子般慢慢玩死它选中的猎物。
这就是高维存在。
即便有了与它正面对决的能力，可如果它始终不现身，就难以通过降维对其进行打击。
与之对应的，这个世界也存在着能够改变时空的灵器。但对这类灵器的研究，就远远不是眼前的科技所能及的了。
“空间是扭曲的，通讯也被切断了。我们甚至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是否和外界一样。”男研究员颓丧地呼出一口气，尽管他在努力克制，但话中的颤音依旧明显。
他们已被困在这里几个小时了，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男研究员也是一样。
他焦虑地扣着指甲，眼睛不时惊恐地左右张望着。
“组长！”男研究员眼中忽然迸射出希望的光，他一下抓住了白梨的手臂，“那个叫田莉的灵呢？她或许能帮到我们。”
白梨苦笑：“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什么叫不在这里了？”男研究员陡然提高了音量，他激动地晃着白梨的胳膊，“什么叫不在……”
“孩子，别怕，会有办法的。”
一只苍老的手按在男研究员的肩膀上，力量不大，却足以使激动中的研究员安静下来。
“过度的紧张会消磨人的理智，好孩子，去休息一会儿吧。”老物理学家又道。
男研究员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汪老。”白梨连忙扶物理学家坐下。
她问：“可行吗？”
被称呼为“汪老”的物理学家摇了摇头：“二维生物无法从内部打破莫比乌斯环，孩子，我们被困住了。”
白梨瞬间就理解了汪老的话。
不可行。从内部无法突破维度。
他们暂时出不去了。
如果恶灵在扭曲了空间的同时，也扭曲了时间。那么他们或许永远都出不去了。
白梨背靠墙壁坐在了地面上，她久违地感受到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