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空响,微生念又一拳狠狠的打在近黯胸膛上,这一次,更大的力量,他却面不改色。
微生念怒道:“你觉得,我应该答应李信,欢天喜地的去嫁给他吗?”
近黯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给出了回答。
微生念烦躁的揉着眉心,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惊涛骇浪上风雨飘摇,随时都会覆灭的一叶扁舟,是生是死,都由不得自己抉择。
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微生念深深呼吸,让自己语气平缓一些,问:“为什么?”
近黯看着微生念,一直沉寂如死水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光彩:“因为,姐姐不会真看着十五万将士,全都死在这里的。”
微生念低下头,无言以对。
是的,她做不到,真的太多人了。
每一次,行走在军营中,听着他们恭恭敬敬的与她问号,看着他们炽热而崇拜的目光,即便是到此刻绝境,那些最普通、最简单的士兵,也依然保持着对她的尊敬和言听计从。
除去那小部分利欲攻心、不择手段的人,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无辜的士兵,他们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那一点军饷养活一家人,何其简单的愿望啊,她怎么能,真的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喜爱与厌恶,就将他们都丢下地狱呢?
微生念问:“那你呢?”
近黯说:“我会陪在姐姐身边,直到最后一刻的。”
微生念:“可是......”
可是,若微生念拒绝李信,空庭灭,近黯没有活路。若微生念答应,李信一样不会放过近黯,无论她是进是退,留给近黯的,好像都只有一条死路。
仿佛看穿了微生念心中所想,近黯微笑道:“没事的,姐姐,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不怕。”
回到营地后,以任适为首的三人就堵住了微生念,报上了最新消息。
猛虎队已经整顿的差不多,只差一个命令就能后撤了,但猛虎队之外的人,却将整个猛虎队的所在地包围了起来,虽然没有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但是却不允许猛虎队的任何一个人离开营地,颇有监禁相逼的意思。
任适对此,很是无奈,见了微生念直摇头。
微生念这会儿,终于找回来几分冷静,笑道:“这可就奇怪了,任先生们不是爹爹的人吗,怎么连你们一块围了呀。”
康弘没好气的瞪一眼微生念,嘟囔道:“劳资愿意。”
木皖苦笑着说:“大小姐,你就莫要笑话我们了,我们三个跟在你身边这么些年,参战之后,也一直只听你的调遣,在主君心里,早就失去信任了。”
是的,这世道就是如此啊,情况大好的时候,人人都对任适三人表示羡慕,觉得他们三个人走了狗屎运,才能成为微生念最亲近的部下,但现在,微生念与他们已经离了心,任适三人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与微生念沆瀣一气,要置所有人于死地的罪人。
改变过的衷心,对上位者而言,一文不值。
微生念歉然道:“是我连累你们了。”
任适说:“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能跟在大小姐身边,见识这些我们做梦都不会梦到的稀奇东西,就算是死,也无憾了,只是可惜了大小姐,一心为着空庭谋划,耗尽心力与钱财,辛辛苦苦这些年,到头来,却是落到这个下场。”
康弘难得的附和了一句,说:“哼!他们如今在这里逼迫大小姐牺牲自己,却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大小姐,空庭面对大梁,根本没有机会走到这里来,早就死在南崖城那个山旮旯里了。”
木皖说:“人心便是如此了,当遇见一件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时,便会寄希望于强者,倘若不能如愿,便会心生怨恨,总是忘了审视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资格去怪罪别人。”
康弘不屑的冷哼一声:“哼!一群懦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有什么可怕的,居然这么不要脸的来胁迫一个女人,真是羞于他们他们为伍。”
虽说,这话是向着微生念,只是这讲话方式,咋听咋别扭。
木皖瞪了康弘一眼,示意他慎言,然而后者的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根本没看见。
微生念说:“多谢三位先生,不过,你们也不必在这里说什么生啊死啊的,我还活着呢,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死的毫无价值。”
“大小姐,你.......”任适又顿住了口,没有继续往下说。
微生念笑道:“行了,既然走不了,那大家就安心歇着吧,反正这几日也没仗可大,便当是休假了,想吃吃,想喝喝,放松一点吧。”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喝酒吗?”旁边一个小兵问道。
猛虎队还盘踞在毛估山的时候,训练压力不大,又有外快赚,微生念对他们也算不错,总有一些人,每日天黑休息之后,就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配点瓜子小酒,隔三差五遇上喝酒的人多的时候,山沟里,就会飘出浓郁的酒香,住在玉颜村里的人说,他们在家里都能闻的到。
离了毛估山之后,军营生活苦闷,戒律繁多,饮酒是万万不许的,若是偷喝被抓住,就会挨一顿重重的板子,军营又常驻扎于荒郊野岭,这些个汉子们,也是许久都没闻到过酒味了,一听到“酒”这个字,就齐刷刷的咽口水。
微生念笑道:“是啊,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喝,不醉不归。”
“可是,营里没有酒,我们这出不去,也买不着啊。”另一个小兵说。
微生念笑道:“这有何难,来两个小队,拿好你们的武器,跟着我走。”
穿过猛虎队的营地,果然能看见很多持刀穿甲的人守在四周,他们摄于加兰德的杀伤力不敢上前,却又畏于上面的命令不敢后退,一个个面如苦瓜,苦唧唧的防备着。
“大小姐,主君等候多时了,您请吧。”一个校尉站在盾牌后面,探出头小心而大声的喊话。
“滚开!”微生念端起手里的加兰德,身后的近黯和小队,也都端着加兰德,将手指扣在扳机上。
这些小兵哪里敢拦着,一边让出一条路,一边就马不停蹄的搬救兵去了。
而微生念摆出这架势,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之前的空地上,发现拿十车黄金都已经不见了,一问才知,已经让收到库营里去了。
微生念又直冲库营,直接让手下套上马,将一整车黄金连车拖走,出来的时候,轩辕璟等一众人也到了。
“小念,你这是干嘛?”轩辕璟一张脸黑的像锅底。
微生念端着加兰德,直指那一群人,笑道:“我还想问你们要干嘛呢?这些钱,不都是送给我的吗,谁给你们的权利,不经过我的允许就收起来了?咋的,你们收了这钱,是打算自己出面摆平李信吗?”
众人被这毫不留情的一怼,个个面露凶光,只是先前微生念一人一枪就发了一场疯,她现在又带着这么多人,更没人敢惹了,恶狠狠的看着微生念带人一路穿出营地,往京都的方向去了。
出了空庭的营地,与京都相隔的中间地带上,就驻守着一批军士,远远的看见微生念一行人过来,嘴巴里几乎能塞鸡蛋。
最近半月,这条道已经完全戒严,根本看不到一个普通路人,但微生念这一行人,说是路人吧,这穿盔带甲的,说是敌军吧,这来的人也太少,说是斥候,就更不可能了,哪有这样光明正大送上门来的,难不成,是空庭那边派来求和的使者?咋的是一个女人领队?
一个年轻的将领骑马脱队,来到微生念一行人面前,手里长枪直指:“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否则,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