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柳熙来都是在甜蜜的笑容里度过。
吃完午饭,市场部送来大量的新鲜水果,柳熙来在其中挑挑拣拣的,找了一些体态优美,饱满汁多的,用送来的精美小竹娄放好。
唐赛问他:“柳总,要不要让我给田甜姑娘送去?”
柳熙来瞪了他一眼,自己提着小竹娄,摇曳生姿的拄着拐杖又蹒跚去了。
田甜姑娘的门是虚掩着的,柳熙来推进去,床上空无一人。
柳熙来转身有点意外:“唐助理,田甜姑娘去哪里了?”
可怜的唐赛缩在门口,努力降低存在感,听到老总召唤,哗一下跳出来:“柳……柳总,我不知道!”
柳熙来将手里果篓子丢在了床头柜上,拄着拐杖来回的走来走去。
唐赛见状安慰柳熙来:“柳总,田甜姑娘说不定去洗手间了。”
柳熙来抬头看看挂衣服的架子,伸手轻轻拉开田甜的床头柜的抽屉,长久的沉默。
然而他抬起头来,对唐赛说:“收拾收拾,我们也出院吧。”
唐赛实在摸不透老板的意思,有些意外的问他:“柳总,不是都没有康复呢么?”
柳熙来如同冰窖里出来一般冷冷地回答他:“康复什么,我内心的创伤永远无法愈合!走,回去!”
他气得拐杖都丢了。
他苍凉而无望地扶着墙眺望远方。
这不对劲啊,明明上午田甜姑娘还甜甜地冲他微笑,态度还比以往进步,说了那么多的话,明明就已经更进一步了,为什么她就偷偷地换了衣服,带了病历身份证溜了呢?
他想了又想,百思不得其解,心塞万分的在唐赛的搀扶下,从医院撤退了。
……………………
其实柜子上还有柳熙来不断送来的昂贵的补品和新鲜的水果,可是田甜不敢拿,也不愿意动一下,她把它们整理好了,分门别类的放在了那里,期许柳熙来拿回去,不要浪费它们。
她总觉得拿了那些,自己就更矮一截了。她现在心心念念想的是,快点好起来,把住院的费用挣到以后,一并还给柳熙来。
至于其后,她真的不想跟柳熙来有任何交集。她被从小教育,远离有钱人,自尊独立有担当。
这么多年了,她看到有钱人都会习惯性的戒备,柳熙来这些天的举动,让她吃不下睡不着,憔悴不已。
她摸索回去的时候,在自己那批灰蒙蒙的小房子里寻找自己的租屋,她怎么都不想把自己原先灰蒙蒙的租屋同那个小清新联系在一起。
田泽正十分憔悴的在屋子前托腮晒着太阳,这个屋子他住得十分有压力,昨天午夜时分,田甜她娘的遗照啪嗒无风无动静,就这么硬生生从小桌上摔下来,四分五裂。
他顿时觉得很愧疚,让田甜她娘住上这么个让人周身不愉悦的小屋子。可是能怎么办啊,田甜她已经透支了工钱把租金都交了啊。
他想了想丝毫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苦恼的坐在家门口。
田甜远远地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台阶上苦恼,她并不能剧烈的运动,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爸,这里是怎么回事!!”她终于确定这是自己的租屋了,然而这格格不入的小清新风格,和各种违和的花团锦簇的情景,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天接了你的电话,下午就有一批人来,不由分说的把屋子就改造成这样了,我已经好几天不能安稳的睡觉了!”田泽哭丧着脸。
田甜看他,的确是憔悴带着黑眼圈的。
她也好几天没有睡好觉,在同资本家斗智斗勇中,度过了最为难熬的那几天。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心酸:“爸,你身体要多休息啊,不管环境怎么变化都要……宠辱不惊!”
田泽一副很丧的表情:“我也很想宠辱不惊,但是我的身体它做不到!”
父女两个挨着坐了一会儿。
田甜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打电话叫来了房东。
房东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赶过来的时候一脸汗水,有几分不耐烦,但是一看到田甜就堆满了笑容,毕竟田甜装修了她的租屋,付满了未来好几年的租金,她其实不明白的,既然有钱这么精装修,用的还是无甲醛最好的材质,为什么还要住在这批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哎,田小姐,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她笑得极为谄媚。本来她是以为这位田小姐是以色换取这一切,结果她这次看到了本尊,立刻对田甜肃然起敬,觉得先前的猜想简直侮辱了小姑娘,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以色换取利益的人。
颜值不达标呀!
她一想到是小姑娘凭着自身的努力在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她就肃然起敬。
“是这样的,我们尽管装修了房子,但是……”田甜在措辞。
房东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尖锐的打断她的话:“我们是不可能贴给你装修费用的,也不可能退那五年的房租的!!”
她的感觉,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后悔了,想协商从中止损。
田甜惊愕了一瞬,又笑出声:“哎哎哎,黄太太,不是的,你听我说,我们虽然装修了这个屋子,但是却是住惯了简陋的租屋,这屋子太精致,住着我们很不舒服,我想跟你商量下,换一处你空着的简租房,这座精装修的,你就随意再次租出去吧。”
黄太太突然就转怒为喜。她就近挑了一处简陋的房子,让田甜一家搬了进去。
田泽的忧伤顿时就消失了,他开心的摸着快要散架的散发着霉味的床,觉得连空气都变得香甜了。
“哎哟,今天能睡个好觉!!”他扫了一眼家徒四壁的破房子,开心的不得了。
“甜甜啊,你妈妈今天都特别开心!”他把镜框挂在墙上唯一一根钉上。
铁钉生锈了,并不牢固,田甜来不及提醒,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妈妈的遗照从墙上砸了下来。
地面是没有装修的软泥土地,板砖都铺得稀稀拉拉,照片框砸在泥土地上,弹了弹居然毫无损坏。
“哎呀,她喜欢这里,你看她高兴的都跳下来了!”田泽用袖子擦了擦被泥土弄脏了的相框,把它又挂上去了。
田甜看了看喜滋滋的爸爸和照片上沉静笑着的母亲有一瞬迷茫。
为什么她们要这么怯懦,被柳熙来那样的富人掐着耍弄呢?
她很想反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