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通乡是父亲死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说起来，似乎当初抚恤金发放很不到位，最后通乡那一批死去的职工，联名去举报，被你拦了下来？后续怎么样的？”柳熙来将玉佩重新放进盒子里，慢慢盖上。
柳境笑了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几个临时工而已，那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情，这事情后续是我跟进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到位。”
其实通乡最后一笔资金没有发到任何一个人的手里，然而求告无门，怕家人折损的心里，令几个老弱病残的临时工把这口气咽下了肚，十几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当初那些嘶声力竭的哭喊声？
柳熙来晃了晃手里的珠宝：“谢谢，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它了。”
柳境适时的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再谈国外开发事宜的时候，柳熙来的语气却是温和下来。
柳境喝了三杯水才走。
孔毅走进去的时候，柳熙来正疲惫的摁着自己的太阳穴，看见孔毅进来，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你觉得海外市场发展的怎么样？”柳熙来亲自给孔毅倒了一杯水。
孔毅有点奇怪，问柳熙来：“老总，是不是计划书有什么问题，目前来看，柳副总把海外市场打理的不错，不过，你不找我来，我也要私下汇报一些事情的。”
柳熙来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国外公司的买进卖出我查了一下，一律通过几个当地小品牌名的小公司三方交易的，并且时常更换这些小公司的名号，我问过柳副总，他的解释是当地这样操作，可以减免税收，但是……”孔毅停了下来，递交了一份自己的手账，“你看，我算了一下税收和中转后的税收，割裂了很多次，周转很多次，但是最终其实收入相差不大，税收该收的也没有减免。这就是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
柳熙来接过手账认真的看，许久之后，他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不用在意，相信柳副总，在国外，他有任何意见，尊重他的意见。”他对孔毅说。
“可是……”孔毅还想说些什么。
柳熙来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国外的国情和市场瞬息万变，不必时时刻刻都以国内市场为模板，柳境叔叔是经验丰富的老行家，多听多想，不必事事汇报。”
孔毅不赞同的眼神取悦了柳熙来。
柳熙来伸手替他把领口整理好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商家准则。”
孔毅叹了一口气，打算从办公室里告辞。
柳熙来又叫住了他：“孔毅，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柳氏集团的老总，只是组建了一个很小的企业，赤手空拳的打江山，你会愿意放弃现在的岗位，来重头做起么？”
孔毅听到这话，站住了脚，他看了好久的柳熙来，突然笑了：“老总，很奇怪，你对人凶巴巴的，又整天俗气兮兮钱不离口，但是，要是让我离开你，去跟比人奋斗事业，我又提不起劲，似乎在你这里才有无穷的斗志。你真是个奇葩！”
柳熙来也笑出来：“孔助理，你胆子挺肥，你自己思维逻辑奇葩，怎么就变成了我是个奇葩。”
孔毅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一无所有，东山再起，别忘了叫我。”
柳熙来挑了挑眉头。
孔毅回头一拍柳熙来的肩膀，很哥俩好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总裁今天让他有了自家兄弟一起奋斗的感觉。
然而下一句话，彻底将他这美好的感觉给打破了。
“你把我价值两百美金的定制西服的肩膀给拍塌下去了，我现在在考虑。是不是要扣你的工资？”柳熙来看了看自己肩膀塌陷的一块。
“老总，有钱人不该斤斤计较。”孔毅哈哈一笑，侧身从办公室的门口溜了出去。
柳熙来看向他的背景，自言自语：“错了，有钱人更喜欢斤斤计较。”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份手账上，他伸出食指在手账的数据上一一滑过。
尔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国外某处。
“是，对，不用指出来，账目就这样做，没有关系，就让他转移，一切ok，没有关系。”他平静的回答对方。
“可是，柳先生，我不明白，这些以次充好的材质会让你蒙受巨大损失！柳氏集团是我们的家，怎么可以这么草率的因为是你的亲戚……”对方很生气。
“不要急，我们有钱，宽心。所以，你用我私人账户，转一批账过去，把材质费用贴补上，还是用最好的材质，但是别提了，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对，谢谢你，跟进费心了。”
“好，因为是你，柳先生，所以这次我当做没有发生！”对方的语气失望的很。
“谢谢！”柳熙沉默许久，道了一声歉，对方的话筒里传来嘟嘟绵长的忙音，柳熙来来慢慢放下电话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情更加疲惫了。
然而下一刻，他又抬起头来，手抄在口袋里，走向窗前。
彼时已经黄昏，夕阳染红了w市连绵不绝的云彩，红紫色的云彩簇拥在一起，变幻无穷，柳熙来眯着眼睛，远远眺望这些云朵，慢慢一扫疲惫之态，又一副骄傲无敌的样子了。
“钱而已，有钱能解决的，都应该庆幸！”他对着玻璃上折射的倒影自言自语。
尔后，一把抓过沙发上挂着的外套，穿了起来，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唐赛跑得嘚啵嘚啵的，被他一个响指给打得停住了脚。
“你在干嘛呢？”他问唐赛。
唐赛结结巴巴：“我，我在总结这次开会的内容给柳熙照经理。”
“呵呵。”柳熙来冷冷笑了笑，“唐助理，你知道现在最紧急又需要立刻动手的事情是什么么？”
唐赛惊得一个立正，问柳熙来：“是，是好好监管跟进最近的大项目。”
柳熙来翻了个白眼，冷冰冰的斜睨他：“不是，你的任务是，寻找营养菜谱，康复秘籍，外带笑话集锦，田甜的事情才是柳氏第一事，懂么？”
唐赛立刻如同戳瘪了的气球，萎靡下来，干巴巴的回答了个：“是！”
孔毅从远处如果，听到两人对话，好笑不已，一把拐过唐赛的脖子，将他拎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对柳熙来打招呼：“老总，我会好好调教唐特助，让他开窍的。”
柳熙来面无表情的抬手开了开手表，陷入沉思中，七点一刻，田甜第三次复检，夜宵的话，带点清补的莲藕排骨汤吧。
他现在心目中的大事，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