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泽的聚会越来越频繁了。
知道了聚会性质的田甜开始为父亲担心了。
“爸爸,你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么?”吃完晚饭以后,田甜决定跟自己的父亲好好聊聊。
田泽正在缝制着窗帘,听见声音,戴着老花镜从缝纫机后面抬起来头,他也找了活儿,替市里面的窗纱店缝制窗帘和其他日用品,一个月下来,估算一下也是笔不少的收入,合着田甜的固定工资,两人生活,还是挺滋润的。
他听见田甜这么说,看着田甜,有些心情复杂:“但是,阿甜,他们也是那件事的受害者。我们失去了亲人,他们失去了活得正大光明的权利,他们就像港片的污点证人一样,存在的意义,也是不小的,如果想要扳倒那些曾经迫害过我们的人,和他们合作是不可缺少的。”
“他们让我们失去至亲,让我们心存阴影,为什么我们不能报复回去!”田泽咬牙切齿,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一旦接触到那个黄绿翡的一叶暴富的玉雕,他的心就恨恨的,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从自己妻子紧握着的手心里抠出来的那一小块黄绿翡。
他知道是谁害了他的妻子,知道妻子绝对不是工伤客观原因死亡,可是能有什么用,更多的时候他在安慰自己,田甜就是他的一切,为了田甜,他愿意难得糊涂,况且他那样的身体……
可是一旦身体好转了,田甜安定下来了,他便又无数次的回忆起之前的愤懑。
他原本也有个圆满的家庭呀!
他将盼娣从那样势利盘剥她的家庭解救出来,盼娣还没有享受过很好的生活,就那样委屈的死去了。
他的盼娣从来都是个善良的女人,看到一切值得怜悯的,都会心存良善的去救助,在那样苛刻盘剥她的环境里成长,依然善良待人,他甚至有时候希望盼娣是个自私的女人,那样也不会死得这样早。
鸡哥找来的时候,他犹豫过,可是一旦想到,田甜真的已经独立了,她可以独挡一面的生活成长了,他突然隐藏在心底多年的仇恨就被点燃了。
不是不恨,不是放下,而是生活太压抑了,压得他无法去追究,没有能力去复仇,现在哪怕有一丝机会,他也想反击。
鸡哥说过,那些丑陋的隐藏的东西,终究会灰飞烟灭。他们决定去以暴制暴,将当初的始作俑者绳之于法,如果不能绳之于法,那便用最暴力的手段同归于尽。
可能从那时候开始,他的热血就被点燃了吧。
田甜看向田泽,他眼底燃烧的恨意让她心惊不已:“爸爸,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了,过去的事情,放下吧,逝者已矣,我们不要再消耗生命做那些事情了,生命是用来感恩,用来回馈,用来享受美好的事物的……”
“我不是自私,爸爸,活着,健康的活着,太难了。”一行泪从田甜的脸颊上滑落。
田泽的心一酸,是啊,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健康的活着就应该感恩了。他现在身体好转,本应该同女儿快快乐乐的一起生活吧。
可是他不甘心。
鸡哥这几天问他:“田老哥,你在我们这群人里最是文化程度高,上访去高柳境他们,应该挑个大梁吧。”
他们都是初中毕业的,只有田泽上了高中,考上过大学,虽然没有去上,但是文化程度的确是最高的。
其实,曾经柳熙来给予了众人大笔的资金,让他们归于都市,好好的生活。
然而在逃离的时候,鸡哥的孩子因为急性肺炎,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死在了途中。他的妻子受不了这个打击,同他分道扬镳,离了婚。于是,他将这笔账重重的归于了柳氏。
即便是得到了更多的缄口费用,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后,他已经不想再沉默了。
他们聚在一起,将当初收集的大量资料和证据都归在一起。
想要找个可靠的人一路告上去,告倒柳氏。
“如果黑暗笼罩了,告倒不了他们呢?”田泽问他们。
鸡哥坚定的笑了笑:“那就以暴制暴,黑暗的公正,从来不一定是走正途的。”
田泽突然就觉得是了,就该这样。他神奇的坚定了信念。
“可是,田甜,爸爸活着也没有几年了,你还有大把时间,爸爸做的事情是对得起自己的事情,你不必参与进来,等到爸爸替你妈妈报了仇,你活着也会更加坦然。不甘心,是人生里最痛苦的事情呀。”田泽这次一点都不想退让。
田甜觉得无力极了。
在这个都市里,她连可以帮她拿捏重大事情的朋友都没有。
恍惚间,她突然想到了柳熙来,那些时候,最苦最可怕的时光,都是他在后面默默用温暖的手牵着她过去的。
田泽不敢看田甜绝望的眼神,他垂着头,从缝纫机前站起来,拿了外套,走了出去。
田甜有些难过,她用指尖摸了摸胸口那个半个蝴蝶翅膀,她并未丢下这个项链,一直挂在身上,每次有过不去的坎的时候,用手摸一摸,似乎就平添了不少力量。
她不知道父亲在那个组织里起了什么作用,但是无论哪个角色,都会是危险的。
她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她决定阻止田泽。
夜很深了,田泽还没有回来,她寻到上次聚会的地方,三三两两的人在喝酒聊天,看见田甜都愣了愣。
“请问,田泽在么,他还没有回去。已经两点了,我有点担心,晚上一遍的药还没有吃。”田甜手握住半个翅膀的吊坠,鼓足勇气。
有人笑了笑回她:“我们知道你是老田的女儿,放心吧,我们鸡哥跟他讨论事情呢,讨论好了,有汽车送他回去,药你留下,我们会带去。”
“那我一起去吧?”田甜提议。
几乎是毫无商量余地的,虽然婉转客套,里面的人将她果断的回绝了。
回来的路上,田甜拽着蝴蝶翅膀的挂坠,心里默默担心:如果是这样谨慎的话,父亲做的事情一定是很艰难危险的。
她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