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上了二楼,换了一身行头,又出门去了。
方桂蓉在一楼的收藏室,一边观赏着,一边心里想着,哪家公子更合适他们家的小雅,哪一件绝世宝贝可以作为一个上门女婿的见面礼。
宋诗雅在客厅呆愣了一会,又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楼上去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一把扑到了床上,用被子捂着脸,伤心地痛哭起来,她有些懊悔自己刚才的轻易妥协与让步,又懊悔自己的心太软,也懊悔自己为什么那么长时间还没有找到他……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让她痛苦难堪。
此时窗外下着雨,那雨水打在窗台上滴滴作响,似乎想要掩盖住她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心情稍微平缓一点,但又不知道那躁动不安的心什么时候才能够静下来。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拂去了眼角的泪水,眼神低迷而又倔强,内心无法平静,她此刻就像低落了万丈深渊,心里有着万般无奈,但又不想就这样认命。
她起身不自觉地向钢琴房走去,进去走到钢琴架旁,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她忽然来了一股力量,即刻坐下来,双手跳跃在琴键上,一首《苏武牧羊》的琴音响了起来。
“苏武,留胡节不辱。
雪地又冰天,
苦忍十九年。
渴饮雪,
饥吞毡,
牧羊北海边。
心存汉社稷,
旄落犹未还。
历尽难中难,
心如铁石坚。
夜坐塞上时听笳声,
入耳痛心酸。
转眼北风吹,
雁群汉关飞。
白发娘,
望儿归。
红妆守空帏。
三更同入梦,
两地谁梦谁?
任海枯石烂,
大节不稍亏。
终教匈奴心惊胆碎,
拱服汉德威。”
没有哪首曲子能够表达自己此刻的心境了,那是一个久远的传说,自己对于这份情感又何尝不是这份坚定,深埋心底十几年了,最要命的是此刻自己快要被击倒了。
此曲有些悲壮,先伤后勇,宋诗雅偶尔会从曲中得到一丝勇气,但很快又被打入冰冷的角落里。
他在哪里?找不到人她拿什么据理力争?她拿什么忤逆父母的一片苦心呢?
窗外哗啦啦的雨声,稀释着钢琴曲的悲凉,或许也是这样稀释着宋诗雅那一点点的倔强。
曲子弹奏完,她呆坐椅子上一会,拖着沉重的步子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分钟如同一年,是那么的难过又无奈。
走到窗前,屋外烟雨蒙蒙,那远处的树木房屋一片朦胧,雨在空中飘落,近处的地面上水在奔腾不息地涌流着。
她站在窗前,听着那空灵的雨水声,心里似乎平静了很多。
过了一会,她走到书桌旁,找出了藏在抽屉里的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被她隐蔽得很好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本日记本。
坐到椅子上,从桌子上取了一支笔,她打开了日记本,奋笔疾书,在最近的空白页上写下了这天的日期,天气晴转雨。
[哥哥,不知道你现在哪里?一切可好?]
这是宋诗雅写有关张子默的所有日记中的第一行话。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跟你说话了,这段时间以来,我过得很开心,我在学校教一群可爱的孩子弹钢琴,他们说我像仙女姐姐,让我高兴了好久。最近我也碰到了一个老朋友,我的学长欧铭宇,他回国了,说是在国内搞事业,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他很忙,我们联系得不多。]
宋诗雅写着这些文字,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是的,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确实过得很开心。
[我此刻特别想你,我好希望你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来抚慰我现在的心伤。噢,我本不想让太多的情绪左右着自己,我感觉我要崩溃了。]
宋诗雅写完此段心里又涌现出一股难受,她停顿了一会,又继续写起来。
[唉,我现在怎么有点语无伦次呢,看着有些莫名其妙是吧。请不要介意,我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就在前一个小时,我刚从学校给孩子们上学回来,那会我是多么地开心。在进门后,看着我爸我妈有些失神,过去跟他们说了一些话。]
[也就是这次对话,他们要给我找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啊,你会愿意吗?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了,他们只有我了。]
[我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的,但是看着爸妈伤心绝望的样子,真的有些过意不去,他们给我半年时间,让我自己找个对象,若是找不到他们就给我安排一个上门女婿。]
[听着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可它就发生了,就在这两个小时内。半年内找一个男人,对于一些人来说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能爸妈就是这样想的吧,但是对于我来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奇迹,我坚持了十几年了,这半年内求求上天,让我能够找到你吧。]
宋诗雅写到这,把笔放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双手叠握在一起,放在了下巴下面,闭上眼睛做着祈祷的姿势。
过了几分钟,她又提起了笔。
[这半年里我会努力找你的,找到你是我毕生之幸,你不必害怕那什么上门不上门女婿啊,只要你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她又停顿了一下,极其不愿写的,但是又不得不把这写下来。
[若是这半年里找不到你,我真心不愿,但是我又不得不面对,我会把你永远地封存在我的心底,我也会继续在日记里偶尔跟你分享我的喜怒哀乐。]
[那时候我会跟别人有婚约,会跟别人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可能为了我父母的心愿,还会跟别人有孩子。我会好好地过着那很陌生的生活,我也不会再去找你,哪怕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跟你离去。]
[你会感受到惋惜吗?你会在意吗?你会不希望这些事发生吗?如若你能感应到这些,我真的希望此刻你能够感应到,请你一定一定在这半年内出现在我的面前。]
宋诗雅写到最后,心里默念着祈祷着,她有着深深的忧伤又有着一丝倔强的渺茫希望。她能把这份特别的感情坚守了十几年,但她又不得不面对未来的路,听从着父母的半年之约,她心里何尝不想赌一把呢?
她的心里不知不觉已经燃起了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无可奈何的无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