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第二天,依旧是个碧空万里的艳阳天,芷桦和母亲照旧早早出门了。
如果说前一天的语文是芷桦最拿手的科目,那么今天的数学则是她最弱的一科。回想着自己已经在高三这一年的时间里创下了“从未及格过”的历史记录,回想着数学老师那无奈的表情和无力的期待,芷桦心中的压力就会突然变得无限大。
坐在考场里,她用右手紧握左手做祈祷状,心里还念念有词:“陈芷桦,你寒窗苦读十几年,这有可能是你一生中最后一次再做数学题了,一定要争气呀!你不是牟足劲儿坚持了三年吗?你不是要一雪前耻吗?你不是要借这次的考试来证明你自己吗?现在机会来了,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呀!!何况,大海特意赶回来陪你考试,就算是为了感谢他的这份心,你也一定不能让他失望!加油!加油!!”
尽管芷桦没有告诉大海考场的具体地点,可大海还是在网上仔细查看了博物馆附近的学校。根据他的经验,凡是高考考点都会在校门口摆放一些红旗和考场提示板,因此,他第二天早上六点便从寝室出来依次到几个学校门前查看了。
这样的行为看似徒劳,但对大海而言却是能让自己踏实的唯一途径:“虽然我未必能找到她,但只要我知道我在和她同步行动就足够了。今天的数学应该是她最担心的一科吧?如果我能替她考就好了……”
当大海不知不觉走到一所学校附近的时候,当他看到校门口聚集了那么多人,有红旗、又有提示板的时候,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终于找到了!”
他本想凑近一探究竟的,谁知刚走几步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芷桦!”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来个出其不意。或是从芷桦背后轻轻地拍一下左肩,然后自己站在右边等着;或是突然蒙住芷桦的双眼,然后再说上那句土的掉渣的“当我悄悄蒙住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或是干脆从后面直冲到芷桦面前,然后大叫一声“喂,老婆!”……
可是此时,当他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芷桦的时候,当他可以随便选择一种方式出现在芷桦面前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动作——把即将要迈出去的右脚缓缓地收了回来!
就这样,大海站在一棵大树旁静静地看着芷桦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且,每当芷桦做出一个动作时,他都会不自觉地配以莫名其妙的解说。譬如——
当他看到芷桦一个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时,他就会同样做出思考的神态猜测道:“在想什么呢?背公式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考试之前什么都别想,越想脑子越乱的!”
当他看到芷桦在和同学打招呼的时候,他又会摆出不屑的表情小声嘀咕道:“都要进考场了,怎么还不知道紧张呢!聊什么聊啊,有什么好聊的?!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昨天看到我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高兴!!”
当他看到芷桦无意间挽起右手的衣袖、露出那条黑胆石手链后微笑的样子时,他的脸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笑容:“你呀,还真是个心软的傻老婆!我这段时间总是做出让你难过的事,如果是别人,大概早就把我驱逐出境了吧,可是你却依然让我住进你心里……”
直到他看见芷桦时而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的时候,才终于沉寂了下来,并用深沉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芷桦:“你在看什么、找什么呢?是在等你的哪个同学,还是在找……我?!老婆,我就在这里呀!我答应过要陪你考试的,我来了!!可是,我不能过去,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去打扰你!一直以来,我都是个自私又贪得无厌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能像这样看着你,我却突然觉得很满足……”
“考生们请注意,考生们请注意,请大家把准考证、身份证拿出来,有秩序地接受监考人员的检查,然后进入考场。考试将在9点钟正式开始,请大家抓紧时间!”
随着广播室里传出的这段通知,校门外的人群立刻自动分成了两个批次:即将进场的考生和庞大的陪考大军。
看着芷桦排队进入考场,大海站在原地小声地说:“老婆,要加油呀!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呢,等你高考结束后,我一定要重新做你心中的白纸,而且,我保证今后不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原因,考场内的芷桦在接到试卷后,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平时倒背如流的公式都忘得一干二净。
“陈芷桦,冷静!你要冷静!”感受着已经急到冒虚汗的双手,芷桦知道此时的自己太紧张了。她看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熠熠闪光的钻石,心里不停地呼唤着:“大海,帮帮我,把你的头脑借给我两个小时吧!我相信如果是你来考,这张卷子一定难不倒你的!帮帮我,让我静下来,让我可以正常思考吧!帮帮我……”
说也奇怪,在芷桦短暂的祈祷过后,刚刚还波澜起伏的心居然真的平静了下来!再次翻开试卷,她竟惊喜地发现:“是我眼花了吗?高考的数学题怎么会这么简单?!”
本以为在看到芷桦后,自己的情绪就可以平静下来。谁知回到寝室后,大海却依然不自觉地隔几分钟看一次手表,计算着芷桦什么时候考完数学、什么时候午休、什么时候考最后一科……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了?!”当大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后,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搞什么!想当年我参加了两次高考,加在一起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我在紧张什么?难道她考得好与坏,对我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不行,我不能再这么杞人忧天了,还是出去运动运动吧!”八壹中文網
说完,大海便抱着篮球向球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