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都会在新年假期结束后重新投入到原本的学习或工作中去,可对于大海来说,他要忙的却是出差前的准备工作。
放假前,领导虽然也会派给他一些出差任务,但那大多是为了尽快熟悉业务的短程出差。或许是他对工作的适应能力超强,所以在春节过后,领导才会把西北地区的产品营销交给了他。
对于一个刚进公司不久的毕业生而言,这种安排无异于平步青云,而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升职加薪也是他的奋斗目标。可是,当这个机会赫然摆在眼前时,他却犹豫了!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条件太差,也不是因为资历尚浅、工作展开困难,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常驻!
刚刚听到关于“常驻”的要求时,大海愣住了。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虽然每个男生都喜欢到处走走看看,但出发的前提是他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他会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只是出去见识一下而已”,他会告诉他挂念的人“好好地等我回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地出去闯荡。
可对于“孤家寡人”的大海而言,那些让他挂念的、担心的、放不下的,却都不是他的。在这个看似熟悉、实则陌生的城市里,唯一能让他有归属感的人就是芷桦,所以,当他接到要常驻外地的消息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要怎么跟她说”。
“和芷桦的关系才刚刚有些缓和,本想从今年开始就有所行动的,可是现在又……”整理西北地区业务文件的时候,大海突然停了下来。这几天他时常这样,不自觉地就会发呆、愣神。
“别说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算是好朋友也是要经常聚在一起聊一聊,侃侃大山,互相开解,互相鼓励的。可现在,我不但要走那么远,而且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行动吗?我还怎么行动?难道要千万百计地把她对我的信心和希望重新建立起来,然后再用远距离的牵挂去绑住她?!
远距离,呵,有多少原本非常幸福的情侣就是被这三个字活活拆散的?!难道我真的有这个勇气再赌一次吗?不,我已经输不起了,更不忍心看着她再一次伤心难过!如果会面临两败俱伤的局面,那我情愿只和她维持这可笑的‘朋友’关系!或者,目前也只有‘朋友’这个头衔,才能让我有胆量面对她、关心她……
欸,王海,你就成熟一点,洒脱一点吧!只要确定她是好好的,你到哪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一、西北区办事处落成典礼的准备工作要在一周内完成,特别注意剪彩过程的安排;
二、西北区各分厂走一圈,熟悉目前的生产进度和人事关系;
三、与几个缺货严重的公司进行沟通协调,争取维系合作关系;
四、拜访几大长期合作的企业中层领导;
五、尽快捋顺具体工作内容,把常项工作罗列出来;
……
越是接近出发的日子,大海的心就越乱,不止因为那些让他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更重要的是,他总会觉得自己准备得还不够充分,似乎忽略了很多主要环节。在过去的二十几年,能让他章法大乱的时候并不多,所以他心里清楚,现在的自己非常紧张。
一项接一项地计划着出差后的工作内容时,大海的眼前突然一亮,接着迅速在笔记本的背面写到:
“周末前把在哈市的同学、朋友叫到一起聚一下。”
“是啊,我这次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确实应该跟大家聚一下。”大海的目光落在了笔记本上,心里却在困惑着,“那……芷桦呢?在我走之前,是不是也应该和她见上一面?!我可以很洒脱地和别人说‘回见’,然后就笑呵呵地转身走开。但是面对芷桦,‘再见’两个字我要怎么说出口呢?我真的说得出口吗?”
想着想着,大海突然想起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登陆邮箱了。迅速打开邮箱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芷桦的那封标着“伤心ing”的邮件。
当他看着芷桦向自己倾诉考试失利的事情时,他的第一感觉并不是失望,而是惋惜,打从心底里感到惋惜。尽管他比芷桦大两岁,尽管他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要比芷桦见过的多得多,但在他了解的范围内,却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如芷桦般坚韧、有毅力的女孩儿。
所以,虽然芷桦曾是他的女朋友,虽然他们曾零距离地亲密接触,但在大海的内心深处,芷桦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全能型人才,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而此刻,他看到的却是那个在他心中神一般的女孩儿考试失利的消息,这种颠覆性的状况怎能不让他感慨万分?!
“她觉得我是她的福星,所以想让我给她带去好运?呵,这个傻老婆呀,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都是被我害的!!!如果没有我,你一定还是那个以学业为重的你;如果没有我,你的心根本就不会乱;如果没有我,你甚至不需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如果你的精力依旧充沛,如果你依然心无杂念,那么以你的学习能力,怎么会搞不定区区一个四级考试?!芷桦,你知道么?如果可以,我情愿把这辈子所有的好运都给你,只要你不再继续受我的影响而心烦意乱就好……”大海看着电脑屏幕无奈地摇头,“现在的你一定沮丧极了,失落极了,一定希望听到我的鼓励和加油,可是我偏偏……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离开!这个离开的消息,我该怎么告诉你?我现在还能告诉你么?!”
原本想要以e-mail的方式告诉芷桦自己即将远调的大海,突然之间犹豫不决起来……
“都过去三天了,大海的回信却始终没有出现,到底是他最近太忙了,还是……他不想当我的‘福星’呢?”下课回家的路上,芷桦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不停地猜测着。突然,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陈芷桦,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别忘了,你和他目前只是朋友关系,既然是朋友,他怎么会逃避你呢?何况,你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要潇洒地面对他了吗?那就不要再去猜测什么了,要学会有任何疑问都直接去问他,这才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
想到这里,芷桦冲着车窗中映出来的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我一会儿就去看邮箱,如果回信还没到,就再问问他好了!对,就这么办!”
网吧靠窗的位置上,芷桦熟练地登陆着邮箱网页,终于在网页缓冲结束后看到了大海发来的“未读信件”。或许是等了好久的关系,芷桦在点击查看邮件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虽然听到你四级没过的消息时我有点儿意外,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考场上哪有常胜将军呢?不过,我始终都相信你的实力,所以,下次考试之前一定要认认真真地做好备考,然后提前一个月提醒我帮你加油!我这个‘福星’虽然是临时的,但我想把好运都送给你的心却是永恒的!只是,现在的‘福星’没有过去自由了,没完没了的工作把我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所以,想要好运就一定要时时提醒我啊!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及时给你回信的原因。年后我接到了领导的正式任命,要我去接管西北区的销售市场,这几天我一直在做各种准备工作,可能过几天就要走了。你……会来给我送行么?
虽然以后再回来的机会很少,但有时间你可以去西安玩啊,到了那边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或者,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只不过,你可要控制好饮食,不能吃太多,因为你已经不瘦了,嘿嘿~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你也知道我一直都这么诙谐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真正要写信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来,语文成绩不好的人,表达能力也有障碍!不过我相信我们的默契程度,那些我表达不出来的,你一定都懂!
总之,你自己要多注意,学习不能太累,千万要当心身体。此外,学业方面还要继续努力啊!今年不是还有好几个考试么?你好好学习争取一次过,知道么?这是‘福星’在临走前给你的嘱托,无论我在哪儿,‘福星’的支持都会包围着你!加油!”
“接管西北区?再回来的机会很少?!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常驻??!”以大海的习惯,写信时向来都是惜墨如金的,所以刚刚看到篇幅这么长时,芷桦就吓了一跳。只是她没想到,更让她吃惊的消息早已藏在了信里。
“既然不想让我难过,为什么还问我会不会给你送行?既然想跟我开玩笑,为什么还要同意当我的‘福星’?既然是去拼事业,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细心地叮咛?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这样依依惜别,我就越会觉得难舍难离?你越是对我放心不下,我就越是对你无法放手?”
芷桦的眼里噙着泪,抬头看向窗外,当看到蔚蓝的天空中偶尔有架飞机划过天际时,泪水便再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我和他之间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你却要狠心地把他调离出我的视线!这种远距离的考验,究竟是要我们就这样不了了之,还是有意让我们继续忍受折磨呢?”